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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彼岸花葬·改】(第二章)(01-05)-爱豆社区 [打印本页]

作者: 爱豆大大    时间: 2024-10-30 18:36
标题: 【彼岸花葬·改】(第二章)(01-05)-爱豆社区
  第二章「归来」#1
  最后一名士兵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走出临时维修厂后,由克拉拉中尉率领的
机组人员立即抱着大箱小箱的维修器材进入不足二十坪的维修厂,准备接手那立
於中央的四架伤痕累累的装甲机。正确来说是四点三架。虽然最后一架只剩下腿
部装甲及手腕装甲尚未完全损坏,别说是尚可运用的电路板,要找出一根没变形
扭曲的螺丝都大有难度。无论当初造价多么昂贵,如今不得已只能将它视为一团
无法回收再利用的废铁了。
  考量到装甲机的维修工作,驻紮点分别选在稍微宽广的空地及林间,而这座
临时搭建的铁皮屋正是即将进行精密作业的地点。没有坚硬的地板、遮风挡雨的
天花板,受限於现有材料及设备的问题,所谓的维修厂也只是以四张铁皮围起来
的荒地罢了。除此之外也只有在其中一面铁皮简单制作出可以上锁的大铁门,如
此而已。但这样其实根本无法作业。后来还是在一位好心的驾驶员提醒下,她们
才硬是弄出张不怎么牢固的天花板,并且在中央加装一盏亮得过头的照明灯。
  光秃的室内正中央设置了张朴素的圆木桌,这玩意儿可是克拉拉中队精良的
工兵们呕心沥血之作,从材料收集到完工仅仅耗费五分钟。现在除了桌脚处堆满
了各式工具外,宽广的桌面上只有发出异味的几件深色战斗服──那些纠结着的
贴身服装正是装甲兵驾驶员的标准服装,而它们现在正以待洗的姿态蜷缩成一团。
  木桌的一旁则伫立着四架遍体鳞伤的装甲机,那两百二十公分的高度能够确
实击倒对身高相当有自信的人们。由於并非回到正规的维修厂,为了让装甲机能
够更容易地接受维护,它们都得在站立的情况下关闭系统。对於初次看见其维修
姿态的克拉拉等人来说,这还真是幅相当诡谲的景象。
  那就像平日在战场上看见的友军装甲兵的模样,只不过胸甲至腹甲的部位由
於驾驶员的离开而彻底敞开,使得原本的部位变成一片漆黑,就像被挖了个大洞
似地。直到驾驶员或本部维修人员接手以前,它们都会一直呈现这个模样吧。
  克拉拉及十一名工兵宛如接受校阅般在四架装甲机前整齐地站成一排,以每
三人一组的方式负责一架装甲机。然而现在她们却碰上了从军以来首次撞见的大
麻烦。
  「再问一次,谁会修理?」
  部下们吱吱喳喳地交头接耳,但就是没人有自信能够照顾照顾这些装甲机。
  「……一个都没有啊。要是被晚点赶到的维修人员发现我们只会上蜡,回去
可就有得受了。」
  「虽然中尉你这么说……总不能比照坦克大卸八块吧?」
  「说得也是,听说它们要比坦克还贵喔。要是把这玩意儿修坏了可就得不偿
失。话说回来,当初要你们几个受训个个都不去,现在可是踢到铁板啰?」
  「啊啊,超级无聊的训话又要开始了!」
  克拉拉对她右侧数去第三位──那名表情夸张地望着自己的部下叹了口气,
百般无奈地朝她挥挥手:
  「什么超级无聊……算了。特地把你们集合起来,不做点什么实在说不过去。」
  如果说必须在确保现况不会变得更恶劣的情况下做些什么,这群长期照顾重
型武器的工兵们可是相当拿手的。资历丰富的妮佳更是在长官的注视下握紧了拳
头、信誓旦旦地高举右手喊道:
  「好!那就上蜡吧!」
  早已猜到会是这种答覆的克拉拉摇摇头,用一副嫌麻烦的语气否决了这项提
案。
  「那种不会加分的事情可以省了。现在的时间也差不多该准备开饭……有了,
大家就去帮忙伙食班吧。」
  「耶──?」
  这夸张的提案立即引起大夥的反对声浪,但是克拉拉心意已决。
  「抱什么怨啊。让你们提早从林道回来,还给你们二十分钟休息加准备,光
是这点就够让别人羨慕到不行啦。」
  「呃呃,这么说也是……」
  工兵队代表的妮佳声音渐渐转小,而其她人也跟着慢慢闭上了嘴。所有人的
  思绪伴随着克拉拉的话语不约而同地连结在一块──回到那半小时前的厄当林道
  。
  那是条约莫四百公尺长的直线道路,坐落於厄当林地正中央。在奉命支援於
此区苦战的友军、第四机甲师团的两支步兵中队赶到时,战火已经趋於尾声,零
星的抵抗很快便彻底消灭。尽管如此,硝烟覆灭后的林道才是这群负责善后的支
援部队所要面临的地狱。整理战场是既麻烦又讨厌的工作。万一处理不当,甚至
可能染上令军医们束手无策的怪病……特别是在像这样的森林里。直到天色转红
时,总数近逼千具的屍体才透过频繁往来的运输车尽数运往后方、集中处理。特
地拔营前来此处增援,想不到竟然是干这种最糟糕的任务,不只是卡蜜拉中尉及
克拉拉中尉,就连底下的士兵们也都怨声载道。然而既然是本部发出的命令,再
怎么不满也只能乖乖照办。
 将不规则散落的屍块装入袋子里、搬运胸口或腹部被炸烂的遗体、把黏着於
  树干上的肉丝刮入袋中……诸如此类令人反胃且单调的工作持续了将近三个
小时,才总算赶在夕阳西下前顺利结束。若战场不是发生在这条直线道路上,那
么清理时间恐怕得多上好几倍了。
  现在,为了准备迎接今晚的第二项任务,支援部队在与负责夜间行动的友军
──来自西方军的一支装甲兵小队及步兵小队会合后,便於林道以南的森林处设
营。而整个下午都在清理林道的士兵们已经累坏了。现在只等吃完晚饭、待本部
维修人员对即将投入黑夜战场的装甲机进行一番维护后,就得再次抱着不甘愿的
心情,准备再一次地打理西方军一手制造的地狱。悲哀的是,这却比起拿着步枪
屠宰难民们要好得多。
  「……既然知道了,就快点去帮忙吧。」
  妮佳安静地点点头,然后皱着眉头离开了。其她队员们则是乖巧地跟在妮佳
身后,在一股低迷的气氛中慢慢离去。克拉拉看着意气消沉的部下们,竟然也跟
着哀声叹气起来。就在她可能同样陷入不安的情绪之时,某位访客毅然阻止了她
哀伤的回想。
  「克拉拉?」
  卡蜜拉的声音温柔地唤醒她。她抬头一看,卡蜜拉正领着卡琳朝自己走来。
  下午的忙碌使得卡蜜拉的金发变得杂乱,但它们随着步伐跃动的模样依然端
庄得很。卡蜜拉用美丽的绿眼睛凝视着她的双眼,并在她准备开口时先一步补充
道:
  「我在门口向妮佳问了,她说你还在这里呢。」
  克拉拉轻轻地点头。这小心翼翼的动作纯粹是因为卡蜜拉的关系。在她面前,
就连一点点的礼貌也必须顾及……虽然也包含了对卡蜜拉的敬意在内,促使她及
士兵们这么做的更多理由在於:她们都喜欢,且习惯配合卡蜜拉姐的优雅举止。
  「我们家的工兵全都跟装甲机无缘,实在没办法修理啊。况且大家也都累坏
了。本来早该回去的,却得让她们跑到这儿替一大堆难民收屍……」
  卡蜜拉微微地皱起眉毛,带着歉意的语气说:
  「看样子,果然不该麻烦你们跟着多待一晚……或是一个小时。如果没在这
附近多待上一个小时,也就不会碰上这种突发状况了。」
  克拉拉耸耸肩,接着挤出她惯例的笑容。
  「没这回事、没这回事。况且能跟你们在一起,队员们都很开心。」
  逮到机会插嘴的卡琳俏皮地望着卡蜜拉说:
  「哦哦,卡蜜拉姐大人气哦。」
  「哎呀?你别笑我了。嗯……克拉拉,你也别偷偷跟着笑。」
  被逮个正着的克拉拉嘟嘴说:
  「有什么关系。卡蜜拉姐可是我们的精神食粮耶。」
  「……你这么一说让我觉得有点可怕。」
  「会吗?如果你想知道更可怕的……呜噗!」
  卡蜜拉连忙将克拉拉的嘴摀住。由於两只手掌相叠的力道紧紧封闭住克拉拉
的嘴巴,她只能不断以呜呜声宣告投降。卡蜜拉慌张的神情让有幸看见此一景象
的克拉拉及卡琳不禁为之心动,也使得待在一旁观看着的卡琳决定要找个时间将
拥抱券用掉,而故作激烈反抗的克拉拉则是趁此机会好好欣赏卡蜜拉慌乱的模样。
一会儿后,卡蜜拉才改以恳求的目光拜託克拉拉,因为她实在不想听到任何可怕
的事情。
  「说什么精神食粮……别以为我年纪比较大,就不了解你们在想什么。」
  「既然你都了解,差不多可以追加制作拥抱券了吧?」
  「哎……?看来还是有这个必要呢。不过克拉拉可不行喔?」
  听见卡蜜拉这番话的克拉拉马上哭丧着脸。
  「为、为什么把我排除在外?」
  「你有了玛雅嘛,就把拥抱券让给其她人吧。」
  「玛雅……」
  哭丧着脸的克拉拉这回连心情都沉了下来。卡蜜拉见到她消沉的模样,担心
地问了:
  「你知道吧?与我们会合的装甲兵小队,就是玛雅小队。」
  克拉拉缓慢地点头,目光也随着沉重的心情渐渐往下飘。
  「刚刚在外头有见上一面,可是她不怎么理我。虽然她也说过在外要以任务
优先啦……」
  卡蜜拉感同身受地点点头,卡琳则是无法体会这种心情。卡蜜拉对垂下头的
克拉拉轻声说:
  「玛雅虽然是难得的军人典范,却不清楚该如何处理自己的感情。但既然你
们都交往一段时间了,是不是能稍微破坏一些规矩呢?」
  「破坏规矩……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说不定,玛雅会希望你能够去陪陪她哦。因为对她来说,你也是很重要的
人嘛。即使嘴巴上说要以工作为重,心里是不是真的如此认为可就有待商确了。」
  ──对啊。既然我会有如此焦躁的心情,她又何尝不是?像这样独自一个人
躲远远的、傻瓜般胡思乱想着的自己,实在是笨到不行啊。
  克拉拉缓缓抬起头,重新展现出笑容。
  「卡蜜拉姐,谢谢……你?」
  表情有些尴尬的卡琳对克拉拉面露带有歉意的微笑,然后小碎步地追上已经
来到一架装甲机前方的卡蜜拉。在正面敞开的装甲机前,卡蜜拉以充满好奇的眼
神窥伺着。
  「嘿──原来里面是长这样啊?」
  负责提供长官迅速正确之意见的卡琳点点头,但她也是头一次看见装甲机的
内部构造。虽说眼前展开的部位约比一公尺多上一些,看起来也只是个难以辨认
的机座而已。
  卡蜜拉的好奇心很快就在四具空荡荡的装甲机前消耗殆尽。卡琳尾随其后绕
了两圈,最后也将关心的神情留给了稍后的晚饭。现在这座临时搭建的闷热维修
厂中,只剩克拉拉一人仍若有所思地望着它们。或该说是望着其中一架。卡蜜拉
不再看它们一眼,之后便决定顺应肚子发出的哀嚎声,准备前去享用那香味已飘
进维修厂里的晚餐。
  「距离夜间行动还有一点时间,你要不要趁现在去和玛雅聚聚呀?她们待在
A3营区,正等着用餐。」
  克拉拉侧头想了想,苦笑道:
  「我会去的。不过至少得等本部的维修人员抵达才行。啊,请别担心,她们
就快到了。虽然现在已经超过预定时间……」
  看到卡蜜拉露出「我要不要留下来陪她好呢」的苦恼表情,克拉拉忍不住笑
了出来。
  「不要紧的。况且我还可以趁这个时候研究这玩意儿。顺利的话以后就不用
麻烦本部,可以亲自动手进行维修了。」
  尽管只是个稍有相关知识就能看穿的谎言,对於非工兵出身的两人似乎相当
有效。卡蜜拉对克拉拉投以敬佩的目光,说道:
  「我知道了。研究是很好,但别投入到忘记吃饭哦。」
  「是、是。」
  卡蜜拉与卡琳离开维修厂后,克拉拉也站在门口处稍微透透气。空气中瀰漫
着的血腥味依然半分未减,但蘑菇酱汁浓郁的气味则是更胜一筹。天色暗了。各
营区的灯火亮了起来,洋溢着一股令人心安的感觉。她注视着即将没入人群中的
卡蜜拉及卡琳,等到寻不着她们俩的背影后又望向几名端着盘子、坐在树林间等
晚饭的士兵,闷热的心情充分地冷却之后,才将维修厂的铁门给关上。
  在那盏光是站在下方就使人浑身发汗的照明灯下,克拉拉宛如置身地雷区般
步步为营地前进,好不容易才推进到一架装甲机前。在这四款相同款式的装甲机
上,只有这架深得她心。从左边数来第二架正面敞开的步兵用机动强化装甲,正
是玛雅将近一个小时前所脱下的那一架。
  她再三确认室内只有自己一人后,便贴近那曝露於灯光下的深黑色机座,将
头埋入充斥着机油味及汗味的凹陷中。装甲机那昏暗的胸膛内部并不像她想像中
那般複杂,甚至可以说是简单到令人瞠目的地步。往脖子及腹部的方向似乎藏有
什么秘密,可惜她的头光是塞进凹陷处就显得相当吃力,更别提好好窥伺内部构
造了。如果是在正常运作状态,应该会亮起不少指示灯吧。可惜现在为了保留电
力而不能随意开启,否则就可以好好地来一探究竟了。
  脖子转累了的克拉拉在满头大汗的情况下,断然决定放弃那可能会让自己大
吃一惊的探索,并以近於半蹲的方式将头靠在机座上。这东西应该会装设空调吧?
光是像这样就搞得整颗头黏答答的,真是不敢想像穿上这玩意儿后得迎接多么残
酷的折磨。克拉拉两手抓住装甲机的腿部装甲,就这么在装甲机内部呼吸着。
  「……玛雅的味道……」
  她仔细地捕捉混杂於机油味中的熟悉的味道,燥热的心情随之沉入黑色的宁
静里。
  是玛雅的气味。她过去数个小时都待在这个地方。我躺着的地方大概就是她
的腰或背吧?克拉拉想像着玛雅穿上装甲机时的模样,那紧密结合之处正是自己
躺着的地方。克拉拉嗅着机腔内的气味,犹如孩子般扭捏地喃喃道:
  「玛雅……喜欢……」
  尽管是这样的想法,也只能像这样,在独处的时候说给自己听而已。没有足
够勇气说出来的话语、胆怯的现实、难以按捺的情感……这些都是在那稳定趋於
平淡的两人关系间,令克拉拉既困扰又着迷的事情。
  「玛雅……还想要……玛雅的味道……」
  突然间,克拉拉像是想起什么似地起身、回头朝向那堆满大小工具箱的木桌,
接着从桌上那堆纠结在一块的靛蓝色贴身战斗服中找出属於玛雅的那件。比起刚
才那股味道,战斗服上附着的气味更加浓厚且恶劣,光是离上三十公分都能切实
感受到刺鼻的臭味。这也难怪,毕竟是在那重达三百多公斤的机甲内吸了一整天
的汗,加上跟其她人的战斗服混在一块,要没味道才真的令人匪夷所思。克拉拉
抓住战斗服双肩处,稍微抖动一下,衣物的模样才於眼前显现出来。那是件尺寸
略微偏小号的战斗服。
  克拉拉产生一股想穿上它的冲动。玛雅穿过的战斗服将会紧密地包裹住她发
烫的身体,锁住她所流下的汗水的战斗服则会重新在不同的肌肤上绽开诱人的湿
度及气味……光是像这样想像着穿上后的感觉,就愈发加深了克拉拉的欲望。可
惜的是,如果这是件用完就丢的战斗服那该有多好。考虑到比战斗服要大上一号
的体型可能破坏其弹性,克拉拉只好不甘心地放弃这种做法。
  彷彿正在做亏心事般,克拉拉神经质地左顾右盼,然后带着玛雅的战斗服来
到她那架装甲机前。短暂的犹豫过后,克拉拉将仍带有湿度的战斗服塞进机座,
再一次地回望四周──确认无人之后,便在加速的心跳催促下躺靠在机座上。複
杂的气味及闷热感与脖子以下形成强烈对比,然而在充斥着浓厚汗味的黑暗间,
克拉拉的脑袋却异常兴奋地运转着。她将脸埋入战斗服里,乾燥的双唇也忍不住
把湿热的战斗服含入口中,而那股既令她反胃又使她兴奋的气味就这么流入她炽
热的身体。
  「咕呼……」
  尽管脑袋明知这么做是不被允许的,单凭自我的理性已经无法挽回失控的局
势了。在汗味中昏昏沉沉的克拉拉发出试探性的呻吟。感觉不错,甚至可以说是
舒服。於是她慢慢放松紧绷的神经,在闷热的机座上叫出声音。
  这么做,应该没问题吧。距离上次自己来已经有三个月,会想要也是很正常
的。没错,很正常的。很正常……
  克拉拉一手吃力地抱住装甲机的右腿,另一只手则是趁内心交战之际悄悄地
朝下体移去,在意志持续动摇的瞬间袭向张开的双腿,终於战胜了理性的最后抵
抗。
  焦躁地解开皮带、一口气窜入长裤及内裤之中,克拉拉纤弱的手急躁地抚摸
起那许久未尝快感的阴核、在乾热的阴唇间挪移,同时不忘持续摄取玛雅的气味。
  反应良好。但那不再是克拉拉评断自我慰藉这档事的唯一结论。只要在抚摸
私处的同时想着玛雅的身影、玛雅的表情、玛雅的气味……她就能跳脱理性的束
缚、享受到更激烈的酥麻感。但不只是那渴望被抚弄的阴蒂反应灵敏,即使是在
如此堕落的自慰中,神经质的罪恶感及羞耻心仍旧下意识地警戒四周。
  也因此,在某个人未经她许可即推开维修厂大门之时,她才得以流畅的动作
将手伸出裤裆、迅速整理好凌乱的衣物。
  「请问是克拉拉中尉吗?」
  没印象的声音配合匡啷作响的声音、再加上超过四种的脚步声,看样子应该
是从本部前来支援的维修人员。
  克拉拉此时已脱离那充满诱惑的机座,站直望向四位正朝这儿逼近的维修人
员。口腔里还残留着浓烈的汗味,她就这么任凭它们不停地滚动,将之混入脱口
而出的话语中。
  「……是的。看来各位就是负责装甲机的后勤人员吧。」
  走在队伍最前端,那位两手轻而易举地各拎着一只大皮箱的女子点头说道:
  「正是。非常抱歉我们来晚了。不过有什么事还是留到晚点再说,现在我们
必须尽快调整这几架装甲机。」
  「麻烦各位了。」
  克拉拉对正准备上工的维修员露出微笑,接着便快步离开了维修厂。
  尽管有那么点不甘,思及现在就能去找玛雅,方才被打乱的步调也就不那么
重要了。克拉拉想起玛雅那句工作优先、再想想卡蜜拉所说的破坏规矩,然后鼓
起了勇气,朝A3营区走去。
  然而当她起步没多久,突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即便如此,在维修工
作开始后的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她只好努力地在心中祈祷……那件被她塞进机座
里的战斗服不会引发什么轩然大波才好。
              ◇◇◇◇◇◇
  她抓起叉子后,用熟练的动作将豆子赶到餐盘边缘,接着才在缓慢恢复中的
食欲促使下吃起冷硬的麵条。刺入麵条中的叉子稍微转个半圈、沾沾燉煮得不怎
么美味的蘑菇酱,最后在未达标准的咀嚼数下吞进肚子里。如此反覆约莫二十五
……最多三十次后,就能将这索然无味的一餐解决掉。当然,所谓的解决并不包
含那堆乾扁的豆子。
  「再这样挑食下去,你就注定要比我矮了。」
  克拉拉把餐盘放到地上后就蹲在玛雅身边,伸手取了她盘中的一颗豆子、放
入口中,才边嚼边坐下来。玛雅深褐色的手停下了动作,睁大的双眼则是清楚地
表现出意外感。一股略显沙哑的中低音试探性地窜出。
  「克拉拉……」
  克拉拉学玛雅盘起双腿、把餐盘移到腿上,就开始将麵条、豆子及酱汁搅在
一块。看着克拉拉动作的玛雅突然面露难色。玛雅十分认真地提醒她:
  「那是豆子……」
  「对呀,豆子。」
  即使如此,克拉拉仍然持续搅拌着麵条。等到本来整齐分明的三种颜色均匀
地混在一块后,她才停下这种令玛雅头晕目眩的动作。
  「完成──你看,这样看起来是不是很可口?」
  已不敢看餐盘上某团物体的玛雅直摇头说:
  「你竟然这么糟塌食物。」
  克拉拉一脸不可置信地反问:
  「咦?糟塌?我竟然被挑食的玛雅说糟塌食物?」
  「可是……那是豆子啊。绿绿的、小小的……噁!想到就没食欲了。」
  在她摀着嘴巴说话时,腿上的盘子突然发出诡异的声响。低头一看,原来是
克拉拉将一团黄褐色的麵条放到自己的盘子上,而且她正准备将另一团继续赶进
去。玛雅连忙将餐盘移开,这才阻止那团以豆子为主的黏稠物滑进盘子中。克拉
拉故作生气地鼓起双颊说:
  「盘子过来啦。光一份吃不饱吧?我不太饿,再给你一点。」
  虽然说是一点,其实她已经将三分之一的份量都推进玛雅盘子里。不过这一
点对於两人来说确实有着相当大的差异。平时胃口较小、主要工作在於维修轻兵
器的克拉拉吃得较少,而三天两头出任务,甚至一出就得待在装甲机内好几个小
时的玛雅来说,那就真的只是一点。从过去的经验考虑到克拉拉的状况后,玛雅
才勉为其难地和她妥协。然而她依旧将盘子拿远,等不时嚷嚷着要多吃一点的克
拉拉开始吃起麵条后,才再次拿起她的叉子。当然,首要工作还是将那绿绿的、
小小的豆子一一挑出。
  还是这么讨厌吃豆子啊。克拉拉本以为这次终於能让玛雅习惯每逢在外必然
出现的一道菜,最后还是无法改变她那挑食的坏习惯。克拉拉若有所思地吃着晚
餐,玛雅也在她身旁安静地咬着虽然不怎么好吃,却能填饱肚子的餐点。
  这段时间过得相当快。也许正因为没有人上前搭话、两人之间又瀰漫着微妙
的寂静,才让这本该闹哄哄的晚餐时间变得如此宁静而迅速。玛雅将吃完的餐盘
放到脚边,克拉拉则是从她不会再碰的餐盘中挑起豆子,再裹着所剩无几的酱汁
吃下肚。等到克拉拉拣光豆子后,玛雅才在一番吞吞吐吐下说:
  「有吃饱吗?」
  克拉拉将两人的空盘子叠在一块,回给她满足的笑容。
  「很饱。因为玛雅不吃豆子,害我得多吃一整份的豆子,都快满到喉咙了。」
  「是吗。」
  克拉拉微笑着,两人再一次陷入沉默。过没多久,玛雅趁伸展双手的同时问
道:
  「克拉拉……怎么会突然来找我。」
  玛雅并未刻意向克拉拉询问,只是为了在这令她不知所措的状况下开启新话
题,随便抛出的一句话罢了。然而她的话语却激起了克拉拉複杂的思绪。怀着期
待及受怕的激情,克拉拉鼓起了勇气,以柔和的声音低声说:
  「……想见你。」
  「我好像说过,在外面还是要以任务为优先。」
  意料之中的答覆。不过,从玛雅那微红的侧脸看来,卡蜜拉说得一点也没错。
克拉拉十分庆幸自己踏出了这一步。她放松上半身的力量、朝左边轻轻一倾,自
然地斜靠在玛雅肩上。克拉拉用跟刚才一样的低声说道:
  「可是我就是想见你。你呢?你都不会这么想吗?」
  玛雅犹豫着是否该坦白自己的情感时,克拉拉催促般磨蹭她的肩膀,很快便
结束了玛雅的犹豫不决。
  「……想。很想。可是我们的单位完全不同,最好不要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比
较好。」
  「我知道啊。」
  克拉拉的声音渐渐变得可爱,像个撒娇中的小女孩。
  「……不然早就扑倒玛雅了。」
  「什么扑倒?」
  「没有啦。我说我知道啊。嘻嘻。」
  克拉拉再次用脑袋瓜磨擦玛雅,并吸了口随风扬起的沙土的味道。在玛雅思
索着该如何主导两人之间的谈话时,克拉拉总有很多时间可以享受这愉悦的宁静。
在宿舍或帐营内,她会躺在思考中的玛雅大腿上;在难得碰上的共同休假时,她
会缩在正开着车、同时也在思考的玛雅怀里;像这样待在外头的话,也得选在没
人会看见的地方,才能稍微靠在思考中的玛雅的肩上。
  玛雅经常像这样思考。即使克拉拉陪在身边,她也会花费许多时间在思考上。
克拉拉曾经因此对她发过脾气,但久了也习惯起她这种木讷的个性。相较之下,
喜欢聊天的克拉拉一开始相处时总是叽哩呱啦个不停,甚至吵到让玛雅感到生气,
不过这点也随着时间慢慢克服了。
  至於现在,她开始变得比较常说话,而她则是渐渐安静了下来。
  对这样的变化感到好奇的玛雅弯着头,却与同时抬起头来的克拉拉眼神交会。
像这样凝视着克拉拉美丽的瞳孔,玛雅不禁感到害羞,且一点儿也不想别过视线。
同样的,克拉拉也是如此。有时候她也会想,自己生得比较白实在很不利。
  如果是像玛雅那张肤色较深的脸颊,即使害羞也不容易从色泽上看出来;皮
肤偏白的自己可就不一样了。双方视线停顿了好一会儿,克拉拉才率先破坏了平
衡。
  克拉拉缓慢地闭上双眼,下巴稍微抬高,方才悄悄以舌头舔舐过的嘴唇则带
有诱人的湿润感。
  「喜欢你。」
  甜腻的话语窜入玛雅的心中,使她忍不住将脸挪近。
  「我也是。」
  渴望相互触碰的嘴唇轻轻地贴上,旋即解放累积至今的期盼与情感。克拉拉
的舌头笨拙地引领玛雅,就像她当初引领她如何笨拙地交往那般。克拉拉紧闭着
双眼开始想像。玛雅的嘴唇、舌头、牙齿及口水。她以不甚灵敏的动作亲吻或吸
吮玛雅的嘴唇及舌头,偶尔也以酥麻的舌尖留下唾液,再将它们涂到玛雅的嘴唇
上,或乾脆滴在那柔软的舌头上。玛雅几度试着推入克拉拉口中,但她的技巧丝
毫不敌笨拙的克拉拉,最后还是在克拉拉的让步下才得以闯入。克拉拉抱住玛雅
的脖子,以舌头做些许的抵抗,这让正吻着她的玛雅变得更加兴奋。
  「玛雅……」
 克拉拉趁玛雅攻势转弱的时候推开她的脸、用手指抹去两人之间那丝般垂着
  的唾液,接着将手指含入口中。
  「我想要你……」
  克拉拉柔声说道。玛雅再次低下头,深深地在她的唇边吻了一下,然后牵起
她的手。
  「那要快点……走吧。」
  「要去哪里?」
  玛雅红通通的脸上浮现了尴尬的表情,克拉拉则是对她的明知故问抱持着小
小的歉疚和大大的期待,并将它们尽数投入於玛雅的下一句话。
  「我们去……没有人的地方。」
              ◇◇◇◇◇◇
  「很顺利呢!真是太好了。」
  卡蜜拉开心地拍了手掌,以愉悦的神情望向树林某处。卡琳捡起地上那两张
吃乾净的餐盘后,再次提醒可能会关心过头的长官:
  「卡蜜拉姐,差不多该回去了。」
  「好啦。再让我看一下下……」
  「不行。您在这边太显眼了,要是打扰到中尉怎么办?」
  「这样啊……」
  卡琳说得没错。卡蜜拉本身并不是太大的问题,然而她们身后不断增加当中
的士兵们却让这一带热闹了起来。再这样下去,肯定会造成克拉拉的困扰吧。卡
蜜拉想了想,虽然对於克拉拉及玛雅两人仍十分挂心,最后还是决定将过盛的关
心转而留给身后那群闹哄哄的士兵。
  「你们几个──」
  将重心置於往后探出的右脚、优雅地转身后,卡蜜拉的动作刹时令鼓譟的士
兵们安分了下来。不过,笑瞇瞇的卡蜜拉却感到脊背一凉。在她眼前呈三排的士
兵们若依联盟部队编制来看,比起一支三十六人的标准步兵小队要再多大约一半,
而这些人手中都拿着一张眼熟的拥抱券。卡蜜拉保持那张令部下们为之深深着迷
的笑容,微微歪着头、低声问身旁的卡琳:
  「卡琳……我到底发几张券出去啦?」
  开始担心起自己身上那张券的卡琳冷静地回答:
  「目前为止二十九张。」
  换言之,伪造的拥抱券已经开始在两个中队里流通了。卡蜜拉露出困惑的表
情,手持拥抱券的士兵们也跟着敬爱的中尉皱起眉头。一番环视后,卡蜜拉来到
众人面前,用参了些责备语气的声音问起那明显超量的拥抱券。只不过,在没有
人乖乖自首的情况下,怎么问就是问不出来。虽然也可以一一检查,但这么做未
免太小家子气。经过短暂且冷静的思考后,卡蜜拉最终还是决定一视同仁、照单
全收。这个决定既让半数的部下松了口气,也让半数的部下开心到了极点。
  「──话虽如此,明天开始才可以使用。等我们的任务结束后,再拿着拥抱
券来找我……或是卡琳少尉,好吗?」
  突然被点名的卡琳指了指自己,一副不解的表情问道:
  「您说找我是……」
  卡蜜拉还没来得及回答,人群中一道尖锐的声音便抢着发问:
  「请问卡蜜拉姐的意思是,拥抱券也适用於卡琳姐啰?」
  「嗯,没错哦。所以呀,喜欢卡琳的人可得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喔!」
  「等等,卡蜜拉姐……」
  不顾卡琳那茫然的表情,卡蜜拉稍微驼着背、故作神秘地向众人说道:
  「偷偷告诉你们,卡琳她的弱点是腰……」
  「啊啊!卡蜜拉姐!那种事不能说啦!还有,为什么连我也变成拥抱券的对
象……」
  卡蜜拉望着因为几道视线而显得慌慌张张的卡琳,以生疏的技巧假装成长官
语气:
  「副官不是都要帮忙分担长官的烦恼吗?」
  可是因为那说话方式实在假到让人想发笑,士兵们全都笑成一团。嘈杂的笑
声间不时夹杂着「说得好!」或是「卡琳我爱你!」之类的话语,当然也有趁乱
向长官告白的,让一向冷静的卡琳顿时害羞得说不出话来。
  在如此喧闹的气氛之下,卡蜜拉注意到了正往这儿走来的两人,她很快就分
辨出她们不是两支中队的队员。卡蜜拉将士兵们哄散后,接着让很快就重新振作
的卡琳带领几位仍不时回头的士兵收拾餐盘与垃圾,这时应该是隶属於西方军的
两位女子已经来到面前。开启话题的是一位身材娇小、白白净净的女孩子。
  「很抱歉现在才来打声招呼,卡蜜拉中尉。我是负责这次行动的特种作战部
队长,亚库兹克的伊妮莉可。」
  卡蜜拉微笑着握起那只温暖的手,一派轻松地说道:
  「叫我卡蜜拉。另外一位也来支援的克拉拉中尉现在正忙碌着,稍后再为你
介绍。」
  伊妮莉可慎重地点头。
  「那么我们直接切入主题吧,卡蜜拉姐。」
  「嗯?」
  发觉自己说错话的伊妮莉可面露慌张的神情,赶忙诠释刚才那句话:
  「啊,因为、因为士兵们都这么叫您,所以……对不起!」
  卡蜜拉脸上的笑意稍稍加深,适度地抚平了伊妮莉可混乱的情绪。
  「没关系的,不用那么在意。你这样叫我也比较习惯。」
  「这、这样啊……」
  彷彿受到那温柔的笑容所感染,伊妮莉可也跟着傻呼呼地笑了出来。直到身
旁的同伴用手肘顶了她一下,才让她想起那暂时被遗忘的任务。伊妮莉卡收起了
傻瓜般的微笑。
  「关於任务的部分,卡蜜拉姐,您要不要到营帐里谈谈呢?」
  真是惊人的适应力呀。伊妮莉可给卡蜜拉的感觉就好像相处已久的部下们,
谈起话来非但没有阶级上的隔阂,也没有半点无礼的陌生感。卡蜜拉十分喜爱这
种感觉。
  「好的。正事还是在里头讨论会比较好。」
  伊妮莉可点点头,接着转头对身旁的同伴交代几句,就带卡蜜拉来到她们位
於此地的帐篷。
  虽然这帐篷与卡蜜拉中队所使用的是同样的款式,在卡蜜拉尾随伊妮莉可踏
入里头之后,过度简易的摆设却令她感到相当新奇。伊妮莉可递给她一瓶未开封
的杯装水与吸管,三人就在小帐篷里围成一个稍微宽松的三角形。在卡蜜拉拨齐
略显凌乱的发丝时,伊妮莉可以担忧的语气说道:
  「距离任务开始只剩四十分钟,不晓得装甲机赶不赶得上啊……」
  她右侧的同伴也露出担心的目光,问道:
  「我去催催看吧?卡斯基娜有说过,万一损伤得太严重就无法指望赶在时间
内完成了。」
  「那我们最好别打扰她。虽然没有玛雅的装甲兵小队支援会很吃力,不得已
的情况下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卡蜜拉想起午后来到厄当林道时所目睹的惨况,语带不安地问道:
  「夜间行动是否如同下午那场战斗?」
  「我想是的。我们奉命瓦解此地的暴民集团,必要时不得留下活口。」
  这句话从眼前这位比自己小至少五岁的女孩子口中说出,不禁令卡蜜拉感到
心寒。她带着厌恶的心情回想,那横屍遍野的情景怎么也不像她所谓的「必要时」。
卡蜜拉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她以提不起劲的平淡声音问:
  「那么这一次,我们的士兵也要参与战斗吗?」
  伊妮莉可摇摇头。
  「战斗方面交给我们处理,请卡蜜拉姐及克拉拉中尉的部队建立包围网就好。
上头不希望这件事传开,所以希望今夜过后,厄当林地仍然是片平静的森林。」
  言下之意,就是要她们这些前来支援的两支中队负责抓漏网之鱼及打理战场。
卡蜜拉对预料中的任务摆出沉重的表情,但她仍然以平淡的口吻回覆伊妮莉可。
  「我们会尽全力配合。」
  伊妮莉可面露苦笑。
  「那么战斗细节我们就不谈了。卡蜜拉姐,关於这次的任务……」
  伊妮莉可开始系统性地告知卡蜜拉这次行动的相关情报,但卡蜜拉并没有专
注在她的口头简报上。事实上,卡蜜拉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精神就要濒临极限了。
  长达三个月的战争并不能带来所谓的习惯。对前线的士兵来说是如此,对於
她们这些主要负责后勤或增援的部队来说更是如此。以卡蜜拉中队为例,日日夜
夜运往营里的大量伤兵所创造出来的苦痛景象就是这三个月来属於她们的战场。
  这样的战场,怎么样也无法习惯。
  然而,无法习惯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她之所以选择在战事告一段落的时候留下,正是为了凭弔那不再归来的部属
的灵魂。残忍的是,为了调查托芬小队遭遇到的事件而留下来的她们,却也就这
么无端被卷入地狱般的行刑场之中。
  如果是为了某种理念而开启的战场倒也罢。但是她们今天所清理的、运送的,
只有一部分是持有简易近身武器的暴民,其她绝大多数则是手无寸铁的难民。
  即使这桩悲剧与杀戮战场具有相同的本质,却怎么也说服不了她受伤的理智。
  生命竟然能以如此不被重视的、无意义的、大量且完整地消失,这种荒唐的
事实不断冲击她这三个月来、这数十年来信奉着的唯一真理。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救人呢?
  思及那归来的人们及不再归来的人们,卡蜜拉流下了疲倦的眼泪。
  第二章「归来」#2
  由於士兵们的活力皆耗尽於稍早的清理任务上,今晚的营地在稍嫌沉闷的晚
饭过后很快就陷入令人不安的宁静氛围。有的人藉由这段时间让疲倦的身躯好好
休息,有的人抱着无奈的心情抓起记事本不停地写,更多的人则是懒散地躺在地
上或仰望无星之夜、漫无目的地等待时光流逝。无论如何,累坏的身体、倦累的
精神、低沉的士气再再紧咬着这支早该在返家途中的部队。而她们之所以能够支
撑下去,纯粹只是因为不安的情绪得以寄託於各自的长官之中,如此而已。
  协助伙食班处理完餐盘的卡琳在简单的环视后亦抱持同样的心情,快步返回
长官帐篷里。
  在卡蜜拉与西方军负责人讨论的这段期间,她得再三确认长官的准备工作是
否已经备妥。乍听之下这似乎是很麻烦的副官工作,然而实际做起来却又不是那
么回事。虽然原因有很多,最主要的一点在於她们的中队凝聚力较高,许多事情
不需要由她这个副官再三提醒,各小队之间很快便能达成协调。这是让她负担比
较没那么重的主因,也是卡蜜拉中队组成以来最引以为傲的一点。
  不过……想到中队的同时,卡琳也想起了队上出现伪造拥抱券一事。她小心
翼翼地从口袋中取出那张十分宝贝的拥抱券,将之摊平在矮桌上,以混了些担忧
的目光辨认其真伪。由於她曾参与手工拥抱券的制作,拥抱券正反面所留下的暗
码位置亦一清二楚。
  「四号……」
  小小声地确认暗码之后,卡琳这才松了口气。就在这时──
  「哇啊!」
  某个人突然从背后抱住卡琳。在她惊叫出声的时候,不属於自己的寒冷发丝
搔上她的后颈,沉甸甸的下巴靠在她的左肩,而那肤色熟悉的两只手迅速地绕过
她的两侧、交扣於皮带上。卡琳就这么被某人给紧紧抱住。
  在她逐渐恢复的理智能够辨认出那人其实是她所熟识的长官以前,灵敏的鼻
子已经透过空气中飘浮着的某股香味确认了那人的身分。
  卡蜜拉像个恶作剧的孩子般,将卡琳吓了一跳的同时紧紧地抱住她,并在她
的肩膀上开心地微笑。
  「卡蜜拉姊……?」
  「是?」
  听见那毫无答覆之意的声音,对於卡蜜拉突如其来的举动百思不解的卡琳一
时语塞。在卡蜜拉笑吟吟地哼起旋律后,她才慌张地说下去:
  「您在做什么,现在不是该讨论……」
  没听过的旋律渐渐地由活泼转为柔淡,卡蜜拉也愉悦地随之摆动身体。卡琳
又苦恼好一会儿,才发觉桌上那张亮在两人眼前的拥抱券。
  「券……」
  「对呀,拥抱券哦。」
  「啊……不是的。卡蜜拉姊,我并不是……」
  「好──啦。我知道、我知道,你只要放轻松就好啰。」
  「所以说不是现在……咦?卡蜜拉姊?」
  卡琳对於开始解开她的皮带的卡蜜拉抛出夹杂着害羞与疑惑的声音,然而卡
蜜拉的动作并未就此打住。
  「等、等一等。卡蜜拉姊,您这是在……」
  「我知道、我知道。不是说了,你只要放轻松就好了吗?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不对啦。您是不是误会……呜!」
  背叛了主人的皮带於腰际一缩,便轻而易举地掉落地上。卡蜜拉接着以同样
流畅的动作解开卡琳长裤上的钮釦,并将那松脱的裤子往下一拉。
  卡琳气馁地发出彆扭的声音。她完全不晓得现在是什么状况,同时也因为自
己竟然心生一丝任由卡蜜拉戏弄的想法而自责。她就这么在心中重覆着於事无补
的谴责及辩护,直到上衣的钮釦全部被解开、双腿感受到一阵凉意的时候,才在
卡蜜拉的催促下跳脱出来。
  覆盖在绿衫上的那双手既优雅又温柔,让在卡琳心中激战的双方不约而同地
沉静下来。卡蜜拉的手穿梭於军服及衬衫之间,在一件薄衫构成的微薄阻碍下抚
摸起她受宠若惊的小胸部。有别於以往那看似坚强、实则比自己要害羞靦腆的长
官,卡琳意识到这绝对不是正常的现象。即使如此,她依旧未能在第一时间阻止
卡蜜拉怪异的行为。
  二十多年来,她的身体还是首次被别人碰触。卡琳嗅着由后方传来的卡蜜拉
的气味、聆听那双手与军服磨擦的声音,很快便在卡蜜拉的抚弄下产生反应。
  「这对可爱的小胸部,很久没被碰了吧?」
  在卡蜜拉咬住她敏感的耳垂时,畏惧地挺立起来的乳头感觉到些许疼痛。卡
琳害羞地低下头,看见卡蜜拉正轻捏那凸显於绿色衬衫上的乳头。
  「少尉的工作很忙吧?你有多久没好好来一次了呢?」
  以指甲抠弄着乳头的卡蜜拉一边亲吻她的耳朵,一边以温柔的声调说着。
  「一年……吧。」
  卡琳以眼角余光瞥见那垂落於右臂上的卡蜜拉的金发,精神却无法再藉由任
何事物集中。她渐渐地放弃挣扎。目光胆怯地重回那陷於绿衫之中的几根指头,
她吐出含蓄而低沉的呻吟。比起自己偶尔一次的自慰,光是像这样被卡蜜拉以稍
微带点力气的力道捏挤乳房,感觉就已经远远超出了自慰带来的满足感。她发热
的脸颊正式宣告投降是在卡蜜拉的亲吻之后。卡琳两只手惶恐地垂在摆动着的卡
蜜拉的双手上,从卡蜜拉给予她的爱抚中,感受着令人开心又羞耻的变化。她再
也无心顾及那张飘落的拥抱券,它已经给了她远远超出券值所能够换来的奖励。
  这时卡蜜拉收回她的左手,要卡琳接续爱抚的动作。她细心地指导她该如何
抚慰那渴求被爱意包裹的乳房。等到卡琳的动作变得熟稔,她给了她一个深吻以
示奖励。卡蜜拉吻着她的嘴唇,接着并拢左手的食指及中指、让眼神涣散的卡琳
含住她的手指。一会儿后,她再将被热气缠绕的手指抽出、放入自己口中,在卡
琳略显失望的注视下吸吮卡琳的口水,直到心满意足为止。她们俩彼此交换几次
口水之后,卡蜜拉爱抚她的动作稍稍加快。
  卡蜜拉收回另一只手,同样要卡琳继续爱抚自己。而那只缩回的右手同样伸
出两个指头,在她陶醉於卡琳的唾液时供卡琳吸吮。
  「我的手指被这样咕啾咕啾地吸着呢……」
  卡蜜拉说着便主动抽动起来,让本来吸着手指的卡琳一下子屈於劣势。望着
那张兴奋又不安的脸孔,卡蜜拉不自觉地渐渐加快速度。直到卡琳面露苦色,她
才在数秒的加速之后猛然抽出。
  「咕……呕!」
 噙泪难受的卡琳将喉间沉积的不快感尽数投入卡蜜拉那双早已於嘴前备妥的
  手掌,在卡蜜拉的亲吻下吐了出来。两个手掌构成的小小窟窿一下子就被卡
琳的呕吐物填满,里头还有才刚下肚没多久的晚餐。温热而噁心的触感衔在嘴边
及口中,被热气沖晕的脑袋则是发出了催吐的警告。接连三次难以控制的呕吐结
束后,卡琳发出了难过的呻吟。
  眼见卡琳稳定下来之后,卡蜜拉接着将双手捧着的呕吐物通通倒向卡琳的衬
衫。这个动作顿时让卡琳感到另一股诡谲的噁心。
  「卡蜜拉姊……不要这样……」
  尽管这般说道,她的身体却仍然受到卡蜜拉的影响而兴奋着。卡蜜拉无视於
她的哀求,将那瀰漫着刺鼻臭味的呕吐物涂抹在她的衬衫上,接着抓住卡琳不知
何时停摆下来的手,继续抚弄变得肮髒的胸部。
  「你看,这里变得这么诱人了哦。少尉的这里……」
  「咦……?」
  卡蜜拉继续亲吻停留在她嘴角上的噁心气味,然后慢慢地垂下一只滑顺而湿
亮的手,在卡琳毫无抗拒之下伸入她的内裤中。没有任何感官上的预兆,卡蜜拉
的手指连她渴望被抚摸的阴蒂都没碰触,即钻进那已吐出淫秽细流的阴道里。
  「啊啊……停下啊……」
  卡蜜拉的手指开始粗鲁地抽动,而那爱抚着胸部的手亦随之加重力道。卡琳
以朦胧的视线望着露出淫荡笑容的卡蜜拉,然而她的身体却不自主地想要更贴近
些。卡琳的舌头生涩地摆动於卡蜜拉口中。大多数的情况下,她仍然处於被动的
一方。卡蜜拉吸吮她温暖的舌头,逐一化解她心中浮现的各种不安,并且持续地
加快、加重双手的力道。
  卡琳在不安的感觉逐渐消失的同时流下了眼泪。她并不晓得泪水代表的含意
是什么,现在的她已经无法去思考这种简单的问题。她的感觉彻底被卡蜜拉掌握,
坠入了温暖而可怕的陷阱。现在也只能像这样继续堕落下去了。
  然而……有的时候,总得在绝望中振作起来。不是为了已然迷失的自我,而
是为了心中所爱的某件事物、某个人。哪怕只有微不足道的时间,也要抱着受伤
的心情再次起身。
  脱离了卡蜜拉深沉而暖和的吻,卡琳彷彿放弃一切似地倾倒在卡蜜拉的怀抱
中,只剩下胸部及私处的动作仍在折磨她的身体。卡琳闭上了滚着泪水的双眼,
以颤抖的口吻寻求最后的确认:
  「你到底是谁……」
  卡蜜拉讶异的声音传来:
  「哎呀,舒服到神志不清了吗?我是少尉最爱的卡蜜拉呀。」
  「不对……卡蜜拉姊……卡蜜拉姊……她总是会叫我『卡琳』啊……」
  「嗯?是这样啊?呜。也就是说,你早就猜到我是冒牌货啰?」
  带着绝望的心情睁开眼睛的卡琳点了点头。从她颈子两侧流下的金发开始慢
慢地转深,最后化为妖艳的深紫色长发。彷彿具有生命力的紫发以缓慢且令人不
适的触感缠绕住卡琳的脖子,将她的脑袋固定住。
  「我对自己的模仿很有自信说……想不到还是被看穿了。不过算了。」
  女子话声方落,紫色发丝旋即勒紧卡琳的脖子。但那力道充其量也只能算是
令猎物的不安急遽爆发的一种手段罢了。卡琳痛苦地发出声音,然而她散发出来
的求救信号却更加令女子感到扭曲的愉悦。女子以完全异於卡蜜拉的尖锐声音在
她耳边低语:
  「喂、喂。既然你察觉到了,为什么不早说呢?士官……不不,卡琳?」
  尚能勉强开口的卡琳只是挤出破碎的呻吟声,而她涨红的脸颊正备受複杂的
罪恶感折磨。犹如碎玻璃般的声音继续传进她耳里:
  「因为想要吗?想要被你最心爱的卡蜜拉玩弄?是不是这样呀,卡琳?」
  「少……啰唆……」
  卡琳甚是勉强的反抗非但无法稀释充斥心头的绝望感,反倒激起了女子恶劣
的性致。那一度减缓的爱抚重新加快了速度,缠住猎物颈子的紫发也配合着爱抚
的动作不停变换力道。可是无论她怎么做,就是无法击溃猎物最终的抵抗。默默
於内心发誓绝不在此放弃的卡琳仍然死命地抵挡快感的奔流,阻止那巨大的屈辱
及罪恶压垮卑微的自我。
  然而即使以扭曲的执着坚持下去,终究有其极限。卡琳疲累的身体渐渐不再
允许她做多余的抵抗。面对那早已失控的感官刺激,卡琳深觉她再也无法忍耐下
去。见到那张扭曲而变得丑陋的表情,女子嫌恶地吐了口气。
  「还在做无谓的抵抗呢。如果你只是觉得人家我的声音不够淫荡的话……」
  女子轻轻笑着,接着以卡琳熟悉的温柔语调,轻声喊起她的名字。
  「卡琳……」
  「啊啊……!」
  在卡蜜拉柔美的声音滑入卡琳心中之时,她最后的抵抗终於宣告破灭。卡琳
哭泣着的脸一下子变成喜悦,她就在那道轻声呼唤着自己名字的声音下被推向了
残忍的高潮。
  「卡蜜拉姊……不要……!」
  「亲爱的卡琳,这样舒服吗?」
  「我说不……不要……不要啊……」
  停不了了。
  丑陋的一面一旦被迫摊在阳光下,油然而生的罪恶感及羞耻心是怎么也停不
下来的。卡琳对於认知的急遽崩溃产生了极大的恐惧。她再也无法阻止内心的失
衡,它们全部从最原始、隐密的情感中羽化成罪恶及羞耻,在脱力的身体内放肆
地游走、享受仅剩的喜悦。
  「卡蜜拉姊……」
  以迷茫视线望向半空的卡琳不时喃喃着卡蜜拉的名字。即使此时爱抚动作已
经完全停止,她仍依稀感觉到一股宛如解脱般的愉悦。呼唤着卡蜜拉的卡琳就这
么不断低语。直到不停流下泪水的双眼变得空洞,才从缓慢复原中的破碎理性察
觉出眼前的喜悦不过梦幻泡影。
  没有卡蜜拉身上的体香、没有卡蜜拉惯有的优雅及温柔。现在她只感觉到脖
子被狠狠地勒紧、身上充满了呕吐物的气味,高潮过后的身体与精神此刻亦显得
十分脆弱。尽管如此,卡琳仍然没有在绝望的现实前放弃一切。
  只要还能为了某个人而奋战,即使身处深渊也不放弃。卡琳所表现出来的决
心引发了女子的不快。至於那强烈的不舒服究竟源自何处,她比谁都要来得清楚。
  就某方面来说,这个女人与自己竟然有那么点相似。
  因此感到羞愧的女子不晓得该如何处理这种情感,於是选了个最幼稚的作法。
  女子冷冷地吻了她的脸颊,头发接着勒紧她的脖子。无法呼吸的卡琳在那一
瞬间拼命地挣扎,但怎么做都於事无补。
  死定了。很快就会被勒死了。再过不了几秒──
  就在意识即将消失的前一刻,一股力量伴随着複杂且恶劣的情绪拉回了卡琳
的意识。被强制唤醒的卡琳感觉到身体正无法控制地做出临死反应,而她的反应
似乎正是女子所要的。湿热感以两种不同的型态自那被女子手指撑起的内裤间散
佈开来,让手指突然遭暖流溅洒的女子嘻嘻地笑出声。
  「高潮之后接着是失禁呀。真是变态呢。我可是有听到声音哦。现在也……
  啊啊,现在也闻到味道了呢。内裤髒掉了吧?嗯?因为你可爱的屁股就紧贴
着人家,那团烂泥般又臭又热的大便都能清楚地感觉到……啊,渗出来啰。强烈
的臭味与黏稠的稀粪都跑出来啰。你啊,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耶。「
  卡琳虚弱地聆听女子的嘲弄。奇怪的是,明明已经死到关头,她却能异常冷
静地聆听、分析女子的声音,并从中发现一丝与自己相同的气息。
  ──已经错乱了。
  无法信任身陷错乱的自己,卡琳落魄地垂下了头。带有强烈黏性的某种物体
贴附在她的脚踝上,接着以飞快的速度爬上大腿。噁心的触感所到之处皆化为同
样黏着、沉重的物体,将她的下半身牢固紧密地裹了起来。在猎物毫无反抗的情
况下,那东西很快地将卡琳全身给吞噬。暗紫色泥浆般的物体宛如量身订做的裹
屍布,以极精密的尺寸彻底包裹住卡琳的身体。在那不透气也不透光的薄膜下,
失魂落魄的卡琳并未做任何抵抗。
  女子将贴附於卡琳唇上的紫膜挖开,然后将她那触感已变成温热而黏稠的身
体抱住。近距离凝视乾枯唇瓣的女子轻声笑着,然而她的声音在卡琳听来却隐约
带着落寞。
  「我好佩服像你这种既努力又愚蠢的人类。即使遇到这种情况,只要能够为
了某个人而努力,你仍然会凭渺小的力量做最后的挣扎。即使它们全都无济於事。」
  以女子口中的某个关键字为信号,黏附在肌肤上的紫膜温度渐渐升高了。
  「像你这种人,在人类之中是叫什么来着?算了,那不重要。总而言之,对
於这样的你,我真的打从心底既佩服……又讨厌。」
  热气混在从嘴巴吸入的空气中,让卡琳心头不禁与身体各处一样热了起来。
  「搞清楚呀,你不过是个人类。只要能为了她人付出,势必会产生感情上的
弱点。无法克服情感的人下场会如何,你可比我要清楚得多呢。毕竟你是人类、
人类,区区一个人类。现在,告诉我。对於因为那项弱点而身处危险中的自己,
你是否存有一丝懊悔?」
  如此冗长的话语,已经充分地将女子不擅伪装的情感送入卡琳耳中,化为简
            单且不需思考的问题──
  「你就这么喜欢卡蜜拉吗?」
  那是一句以十分複杂且彆扭的口吻,不经意流露出来的质问。在嫌恶、排斥、
不满的试探下,亦藏着些许的期盼与欣喜。注视着紫膜在卡琳脸部压出的痕迹,
女子暧昧地渴求某种能够立即刺入心中的回应。
  卡琳张开了抖动的唇,给了她料想中的答覆。
  听见卡琳缓慢而痛苦的回答,女子宛如被传染般跟着痛苦了起来。紫色的黏
膜随着她内心的苦痛开始沸腾,卡琳惊恐地呻吟着。高温黏膜腐蚀了她的毛发与
肌肤,除了那张仍接触到空气的嘴唇之外。女子痛苦地听着她的呻吟,两眼呆愣
地望着那被熔去前端的鼻子。短暂的恍惚过后,她才自这股複杂情绪中跳脱出来。
  女子若有所思地望着卡琳那被黏膜侵蚀前的两颗眼球,直到它们美丽的琥珀
色被迫消失於白色与紫色之中。女子深吸了口气,接着将她乾燥的唇贴到卡琳那
已无法再呼唤出声的嘴唇上。
  有别於前一刻的轻触,窜入卡琳嘴里的舌头宛若毒蛇般狡诈地蠕动,然后在
温热的口腔中逐渐变形、分裂,无以数计的小舌头将她的双颊塞得鼓涨。
  女子面无表情地吻着她的嘴唇,然而她的失落并未与猎物的恐惧达成平衡。
  她肥软的主舌贴附在猎物口腔上半部,无数的副舌则是杂乱无章地落入热腾
腾的胃袋,几条稍微灵敏的副舌甚至得以窜进猎物的肠子。
  她一向不喜欢这么做。尽管捕食人类对於更新生命有着不小的帮助,但这个
动作一旦频繁起来,偶尔也会造成精神上的失衡。只是,现在的她不知怎地,就
是不想在这个猎物身上浪费多余的时间。
  不用几秒钟就可以结束了。这样的痛苦,转眼间就会烟消云散。
  迟顿地接收到猎物传来的痛苦讯息,黛芙妮面无表情地流下了眼泪。接着以
自己、以这个人类所喜爱的声音,轻轻地说了:
  「晚安,卡琳。」
              ◇◇◇◇◇◇
  送走了玛雅、伊妮莉可等人之后,克拉拉总是挂着一副落寞的表情。就在西
方军成员离开的树林间,卡蜜拉正陪着哀声叹气的克拉拉,好让她在稍后的行动
能打起精神。
  「突然耶,是突然耶!只因为手錶响了,她就突然放开我……」
  克拉拉委屈地对一片沉寂的树林抱怨着。
  「更过份的是,她转眼间就穿戴整齐、告诉我她必须要走了!转眼间!转眼
间哦!」
  看到克拉拉一会儿孩子气地抱怨、一会儿又用哀怨的目光向自己博取同情,
卡蜜拉不禁担心起这位中队长在一旁偷窥着的部下们心中的形象。尽管已经用眼
神示意要她们离开此处,展现出和平常截然不同姿态的长官却更吸引部下们。偏
偏卡琳不在这儿。克拉拉的副官也不晓得跑哪去。若是由卡蜜拉亲口警告兴致勃
勃的部下们也许会有相当的作用,但是她实在离不开克拉拉。无可奈何之下,只
好装作没看到她们了。反正克拉拉也没注意到部下们投来的複杂视线。
  苦闷的心情随着摒除理性的言语脱口而出,融入远方的嘈杂与自己的心跳声
之间,在没有获得一丝回应的状态下悄悄逝去。克拉拉精疲力竭地坐到地上。卡
蜜拉也坐到她身旁、学她抱起膝盖。可是卡蜜拉并没有识相地安慰起克拉拉,只
是与她一同保持微妙的沉默。反倒是后头那群关心过头的士兵们正为这个情况感
到焦头烂额。克拉拉的表情不再多愁善感,现在仍需要一点时间来调适心情。然
而迫切的现实却是──她们没有时间了。
  「很久没见面了吧?」
  沉寂的时间不算长,顶多六十秒。抛出这句话的卡蜜拉侧着头,以轻松的语
气询问着。克拉拉慢慢点头,眼神中仍带着些许虚幻。卡蜜拉凝视她的侧脸,继
续说道:
  「那么刚才,你觉得幸福吗?」
  虽然她的尾音温柔地上扬,却不像第一句话那样带着询问的意思。克拉拉明
白卡蜜拉的用意,於是坚定地回答:
  「幸福。」
  鲜明的记忆在脑海中绽开,一下子便填满了微冷的内心。处於秋日的心境渐
渐恢复生机,很快就使克拉拉感到柔和的暖意。记忆中的触感仍然残留在她的肉
体及精神上,半分未减。手指的律动在她心中形成一条美丽的曲线,它有着微弱
的呼吸与体温,以及与她相契合的满溢的爱意。无疑地,与玛雅相处的短暂时光
是温暖且幸福的。
  「但是,卡蜜拉姊……你能理解这种感受吗?」
  对树林投以温柔微笑的克拉拉轻声说道。可是她的声音不具有任何感情,与
她那温柔的笑容呈现诡谲的对比。卡蜜拉无言地观察了一会儿,才看穿克拉拉那
原来是装饰性的笑容。
  「我无法理解。」
  卡蜜拉以略带责备的口吻说道。她并不希望克拉拉展现出这种虚伪的表现,
那全然不适合她,更是伤害她与玛雅的险恶存在。彷彿为了提醒克拉拉,卡蜜拉
重申她的答覆:
  「我真的无法理解。克拉拉。喜欢是很单纯的一件事情,爱也一样。你对爱
情产生的渴望是必然的,宝贵的,真实存在的。适度的渴望能够让你从中摘取幸
福,那是爱情赐予每个人的小小礼物。」
  克拉拉没有回嘴,趋於缓和的神情像是已准备好挨骂了。这也不是第一次遇
上这种情况。卡蜜拉总是会先温柔地告戒,让她做好准备之后才切入核心。克拉
拉收起不讨喜的微笑,轻哼一声,等待卡蜜拉冷静而令人心安的谴责。
  可悲啊──这是她此刻唯一的感受。
  深切珍重的感情就藏在心底,一如卡蜜拉所言那般真实存在着。然而却没有
太多证据足以支撑这项真理。平均起来,她们俩每个礼拜大约只有半天的相处时
间。心底的剪影既甜蜜又单纯,彷彿永远没有结局的故事,美好的刹那尽在其中。
正因如此,对於克拉拉这样的女人来说,才是最恐怖的。
  之所以如此幸福,真的是因为爱吗?
  曾几何时,胆怯的呻吟就在温暖开始消退之后浮现。若有似无地,如同肌肤
上、心灵上那股迅速衰退中的余温。
  这样的质疑必须被摧毁。她心中的真理已经摇摇欲坠,不容许任何一点可能
使之崩塌的情绪存在。懦弱的自己无法否定自我。心爱的她更不该碰触到这丑陋
的一面。能够改变这可悲现况的,只有不属於她们俩的外人。
  只有卡蜜拉。
  「……所以,你就别自个儿钻牛角尖了,好吗?『你是幸福的』这件事是确
实存在的真理,不需要去怀疑它的真实性。」
  语调一转,卡蜜拉的声音再度变回柔和。
  「毕竟,爱是不容怀疑的呀。」
  料想中的话语犹如按照剧本登场的英雄,三两下便驱散了克拉拉心中的阴影。
克拉拉向卡蜜拉投以自信装饰过的温柔目光,在那柔和的瞳眸中留下空洞的假像。
  她应该知道才对。
  如果是卡蜜拉的话,应该会知道才对。
  克拉拉以起身动作突然中断了视线交会。在卡蜜拉慢吞吞地跟着起身时夸张
地伸展四肢。她悄悄地确认:卡蜜拉脸上的担忧已经减退不少。这样就够了。虽
然不能百分之百扮演好被救赎者的角色,至少心情已舒畅许多。
  既然如此,演出的效果如何就不那么重要了。
  克拉拉望着正教训跑得慢的部下们的卡蜜拉。歉疚、感动,以及某种她所不
愿釐清的情绪同时涌现心头。
  就像你所说的,我真的很幸福啊。
  ──只要有你在的话。
              ◇◇◇◇◇◇
  不知不觉间,细若蚊鸣的声音就存在於脑袋的某个角落。无论白天或夜晚、
嘈杂或宁静,它总是发出小小的、低沉的、令人厌恶的嗡嗡声。尽管不至於妨碍
作息,异样的存在感却令她备感烦躁。彷彿生了个脑瘤似地。那东西散发出来的
气息微弱而坚强,如同它日夜不间断发出的低音。既不能抹去、也无法习惯。微
妙的异变就在她的体内持续了无数个日子,直至今日。
  最近,只要到了夜晚,那声音就会暴躁起来。有时甚至会令她感到头疼。当
她紧靠在姊妹们身边入睡时,不成旋律的声音会合吹进帐篷的冷风,以可怕的寒
意缠绕住她的身子。即使包裹在每日轮替的毯子里,身体依然冻得说不出半句话。
连求救也办不到。直到天色微明,寒意才会随之消退。本来以为只要忍受一阵子
情况就会获得改善,可惜现实与理想总有段不小的落差。
  特别是自午后那场屠杀中大难不死的现在,脑内噪音几乎要淹没了她整个人。
最初,惊恐而疲惫的精神只感觉到某个人用某种语调说出某种语言中的某个句子。
遭流弹波及而被姊妹们带离战场时,她才察觉到那不是某个人,而是某个团体共
同发出的声音。她的意识开始飘离,亦能感觉到声音在干扰她的现况。应该要昏
厥过去。本能对失血过多的肉体发出迫切的命令,却无法启动保护机制。无法理
解的语言阻隔了她的神经系统。它干预了她的生命。
  不再感到疼痛与疲倦,但也失去了平静与愉悦。她再也睁不开眼睛、听不见
声音、嗅不出味道、动不了嘴巴。可是她却看得见黑暗、听得见黑暗、闻得到黑
暗、嚐得到黑暗。如果这就是死亡,对於凋零的生命想必非常贴切。然而这并不
是。她十分深刻地了解,这不是她这个凡人所追寻的终点。这儿「像极了」死亡,
却不是她个体之死。她只是继续活在一个死亡之中罢了。
  自我已经枯萎。生命也不复存在。可是我仍然活着。
  当她察觉自己全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脑内噪音一瞬间炸裂开来。无数种声
音以各自的语调述说流利的言语,没有一种是她所能理解的。处於失控的混乱中,
她感到有股令人发狂的异样冲动怂恿着,并在嘈杂之中传来一句她唯一能够理解
的讯息──「发狂吧」。
  她很感激那道声音的出现,但是对於它的提议则是敬谢不敏。她已经做好一
死的准备,因此如果能迎接死亡那是再好不过。可是她等待的是死亡,并不是疯
狂。
  她拒绝了说出那句残忍话语的亲切声音,继续在一片喧哗中保持沉默。
  后来,经过一段快要将她逼疯的时间,她才发现到这片黑暗所存在的意义。
  将仅剩的情绪与各种躁音的频率合而为一,複数的疑惑也将化为一道简单的
问题。
      她终於听见由冰冷的语调所包裹住的唯一的声音──
  『你就是贞德吗?』
  那是极度制式化、即使参了抑扬顿挫也无法改变其形象的语调。
  「是的。」
  她在心中回答。这并非她那四处与人撞名的名字,但有何不可?她的声音传
进黑暗,引起一阵骚动。
  『长年的等待总算有了结果啊。我的贞德。』
  「您所说的等待是指我?」
  『没错。我一直都在等待。直到有人再度踏入此处为止啊。我的贞德。』
  「可是我希望能够获得解脱、获得死亡。而不是带着您可能幻想的期盼来到
这里。」
  『现在说这些已经於事无补。你必须知道,有的人就是得肩负起沉重的命运
啊。我的贞德。』
  简直不可理喻。她后悔不该对这道声音有所回应,於是厌恶地坦白:
  「我不是贞德。」
  黑暗并未如她所料想般再度骚动,而是散发出包容一切的温暖气息。
  『这本来就不是你的名字,但有何不可?』
  然后她总算明白,自己已经踏入设计好的圈套之中。
  在温暖的黑暗怀抱里,她放弃了对於生命的最后奢求。
  站在生命的尽头向无情的命运索求一点恩惠这种事,本质上就是无可救药的
病态。只要「希望」存在的一天,「愿望」就不可能实现。所以人们才会为了
「实现」那渺小的愿望,「存在」於无止尽的希望之中。
  『这个世界,真是令人绝望啊……』
  黑暗的呢喃一语道破她此刻的感受。
  『明明知道不可能实现,每天仍然有许多人向天空许愿。明明知道不可能盼
见,每天仍然有人相信和平会到来。不管究竟过了多少年,一再重覆的是心惊胆
战的生活。如果说世界即将毁灭,那也是人们制造出来的悲剧啊。』
  黑暗的这席话勾起了她过去十六年来的惨痛回忆。尽管无法百分之百赞同,
其悲哀的情境却与出生在厄当的人们十分相似。
  「您都认同这是个绝望的世界,何不爽快地让我这个人类死去?」
  『有的人被允许毫无意义地死去,有的人必须肩负起沉重的命运。』
  讲得还真是理所当然啊。她对於自己竟然有点认同这个道理感到恼羞。
  「您的意思是,我无法掌握自己的生死?」
  『对於被命运选上之人而言,是的。你的肉体或许已经残破不堪,然而精神
依旧纯洁神圣。无论你是否接受都不重要,因为死亡还无法侵害你啊。』
  「去你的命运。想死之人无法死去,根本是一种残忍的折磨。」
  『幸福抑或残忍,重要吗?』
  「您这是什么意思?」
  她已经猜知黑暗打的算盘,但狼狈的声音仍旧传入黑暗中。
  『你之所以感到残忍,是因为有所期待吧。反过来说,只要不去盼望,那么
无论是幸福或残忍都不会到来。失去了无从实现的愿望,令人难过的失望也就不
复存在。』
  「您是要我……什么都不做?」
  『那也无妨。但是我更希望你什么都去做。在这悲惨的时代中,尽你所能地
拯救这个世界,这才是属於你的命运。』
  「我越来越听不懂。不过您又是怎么知道我是什么……被选上之人?」
  『一切交由命运安排。凡是能够踏入此处之人,都将背负命运这个沉重的包
袱。我所能做的,仅仅是给予被选上之人力量罢了。』
  看来这就是关键所在。尽管有太多无法理解的地方,对近乎放弃的她来说,
只有这句话仍具有微弱的吸引力。
  『当你选择接受黑暗,我将会赋予你我所有的力量啊。』
  黑暗的鼓动怂恿着怀中的凡人。
  『有了力量,就能纠正这个残忍的世界。有了力量,就能起身反抗无情的命
运。有了力量,就能保护你心爱的事物啊。』
  那声音依旧毫无特色,甚至始终保持着平稳的音调。不可思议的是,她渐渐
接纳了它的怂恿。彷彿早已看穿她的心思,黑暗给予她异常温柔的拥抱,并在她
耳边轻声呢喃着:
  『其实你很不甘心吧。年纪轻轻就被推上战场、在一群乌合之众的簇拥下成
为无异於替死鬼的领队。然而悲惨的姊妹们并未因此获救,她们全都被敌人杀死
了。这是当然的嘛。即使人多势众,面对全副武装的军队依然毫无胜算。结果,
你的生命就这么毫无意义地被夺走,连同你曾经珍惜过的一切。这就是你本来该
面对的命运啊。』
  听见黑暗如此无礼地述说不久前才发生的悲剧,她非但没有生气,反倒觉得
可笑。将过去十六年如行屍走肉般的时间扣除以后,确实就如耳畔低语叙述那般
悲惨且短暂。熟悉的身影、敬爱的身影、想要保护的身影在短短几十分钟内消失
殆尽,最后连自己的生命也被夺走,落入黑暗之中。如若这是死亡倒也罢。然而
自己并没有死。或许该说,自己还不能够死。
  「我……被留下来了?」
  迟来的实感毫无预兆地袭卷她的身体。明明已经无法感受到黑暗以外的触感,
身体却像被冻坏般变得僵硬、痛苦。她颤抖的双唇因恐惧而难以言语。就连黑暗
洋溢着的温度也无法传进她体内。疼痛控制住她的神经,令她完全放弃了就此死
去的想法。她开始挣扎。在沉默的黑暗中,她像个溺水的孩童般慌乱地抵抗内心
深处的恐惧。正当她感到自己将被恐惧吞噬时,必死的决心总算替她驱散了现实
带来的恐惧。温暖的热流重新包裹住她疲累的身躯,她再度听到那低沉的声音这
么说道:
  『看样子,你已经做好准备啦。』
  她没有开口,但放松的身体以规律的呼吸传递了她的答覆。热气在刹那间化
为一池滚烫的热水,她的身子直接被淹没。她察觉到脆弱的肌肤很快被烧伤,可
是她却没有感觉到半分疼痛。在逐渐改变气味的黑水之中,甚至产生了微渺的愉
悦。
  她在黑水中睁开双眼,视线旋即被某样东西夺去。两条蛇一般滚着黏滑身躯
的物体戳进她的眼窝,并以仅令她感到微痒的力道啃蚀着她的脑袋。除了发痒的
脑袋与伤口,就只剩下逐渐加深的快感伴随其中。过没多久,她的脑子就被啃尽。
她心想,或许是因为脑袋瓜没了,才会让思考变得如此困难。她因此放弃了所有
想法。沸腾的黑水从她的喉咙及肛门灌入,某种油滑的生物随之贴附在她的胃袋
与直肠内,一边吸收未完全消化的食物及粪便、一边以惊人的成长速度增长。
  直到肥大的躯体撑破胃袋与直肠,它们才继续啃蚀她的脏器。
  即使无法在黑暗中窥伺遭到破坏的肉体,她仍准确地感应到脏器正被某种东
西快速且残忍地吞噬。
  可是,这个身体早就没有了感觉。
  只剩下足以使人为之疯狂的快感。
  未曾体验过性交的肉体将宝贵的处女献给了贪婪的黑暗,换来的是伴随毁灭
而至的高潮。在她的肉体几乎要被啃蚀殆尽的瞬间,她因前所未有的愉悦兴奋地
颤抖,最后在黑水与血水之中迎接了高潮。
  黑水随着她的高潮缓缓散去,不一会儿便只剩下一滩呛鼻的血水。她透过黑
暗注视着──静躺在血水与碎肉间、原本的身体所留下的最后的一部分。虽然血
肉模糊,却不难分辨。这时,以温柔的力道拥抱她的黑暗再度问道:
  『你就是我在寻找的贞德吗?』
  她望着被黑暗攫至半空中的肉块,并从黑暗蕴藏的知识中得知那是被称为子
宫及卵巢的器官。
  「是的……」
  她轻声应道。她的目光无法从最后的器官上移开,宛如痴呆症患者般呆滞地
凝视着正在黑暗掌控中的肉块。
  黑色的触手自她所在的黑暗中探出,以狡猾的动作延伸到虚弱垂下的子宫前。
她忽然想不计一切代价去制止那条触手的动作。但是当她虚弱地抗拒时,那触手
已然一分为二,转眼间便突破她的子宫、同时将两个卵巢吞没。未成熟的卵子透
过触手送进了黑暗中,残破的子宫则是迅速於血水间坏死。
  她感到极度不安。
  并不是因为自己的肉体消失,而是因为自己竟然不会因此产生恐慌而不安。
  彷彿刚才所见的景象并非真实存在,只是一种虚假的,伪装的,甚至可说是
一种过渡的经历。
  ──重生……
  『没错,你已经获得重生。我的贞德。』
  黑暗的声音以一种令人心安的频率自她体内传来,同时她感觉到身处的黑暗
正在迅速衰竭。渐渐地,扭曲的黑暗形成了人的形体。脏器在黑色的空壳子中逐
一成形,黑色的血水开始流动,毛发也在很短的时间内开始生长。她不敢置信地
看着她的双手。漆黑的污渍宛若伤痕般残留在她的「身体」上,带着不祥的色彩
与强烈的存在感。她尝试以鼻子取代黑暗来呼吸,感觉相当舒服。她摸了摸骚到
腰际的黑发,不再是长满蝨子的髒东西。她动作轻巧地转了一圈──对她的新身
体感到十分满意。
  『啊啊,真是太美丽了!现在开始你我将密不可分地活下去,你就感激地利
用我的力量吧!我亲爱的贞德啊!』
  激昂的声音透过全身的污渍发出,但它的讚美却无法使她感到高兴。
  贞德望着眼前的黑暗,奋力将右手一挥──体内的黑暗自手掌心的污渍窜出、
转眼间便构筑成一把沉重的巨剑。黑暗空间随着划破其身的漆黑巨剑迅速瓦解。
  倒卧在营火旁的姊妹们已经停止呼吸。树林间还留有鲜红的血迹与弹孔。火
药的恶臭味持续由上风处飘来。
  战争还没结束。
  贞德再次看了眼那些已然叫不出名字的姊妹,然后拿起了散落在屍体间的旗
帜。
  「这个世界,真是令人绝望啊……」
  黑暗的圣女面无表情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便悄然消失於树林间。
  第二章「归来」#3
  猜拳猜输了的乔拉与两位同伴以十分熟稔的速度清洗全中队的餐具。虽说能
利用中队动员的时间进行,实际上这并不会比动员准备要来得轻松。五分钟一到
就得立即拔营。意味着她们得在五分钟内搞定全中队的餐具才行。就以往的经验
来看,特别是她们这三个猜拳异常弱的最佳拍挡,只需约莫四分半就能提前完成
任务、享受半分钟的悠闲时光。只要没有特别顽强又明显的污垢。
  一开始,它只是一块黏在餐盘上的小小污渍。乔拉很有自信地抓起剩余的最
后一张餐盘,粗略估计只要两秒钟就能搞定看似难缠的污垢。可是当她用尽两倍
的预定时间,那块污垢非但没有顺利除去,反倒因剧烈磨擦沾满了整张餐盘。越
是洗刷,面积越广,更散发出比厨余要令人作呕的气味。两名看戏的同伴轮番上
阵,结果同样束手无策。比起最初两个姆指大的污垢,那奇臭无比的深紫色泥状
物已经覆盖住餐盘的正面,即使远远望去也十分抢眼。碍於不得遗失任何日常用
品的规定,只好回到基地再做打算。她们以布包裹住髒盘子,连同其它餐盘一同
搬上车。一位眼尖的拍挡注意到乔拉的膝盖处不慎沾上髒污,她提醒乔拉,墨绿
色已经够难看了,那两团深紫色又臭气沖天的髒东西实在不适合她。
  「讨厌。怎么会沾到衣服上!」
  毕竟只是块污渍。虽然臭得可能招来其她同伴的质疑,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反正待会执行任务时也可能弄髒,乔拉对它的关心也仅止於口头抱怨。如往常般
收拾完毕以后,贝伊好像早算好时间似地,准时带着三人的装备出现在运输车旁。
见到乔拉眉头微皱的样子,贝伊也顾不得膝盖上的旧伤,双臂一伸、装备一扔,
便朝动作慢吞吞的乔拉扑去──就在乔拉察觉她可能又得被强吻魔袭击时,强吻
魔的动作倏然停止。强吻魔贝伊露出愕然又担忧的表情,说道:
  「你该不会……」
  不像以往那般直接被强吻,她竟然感到有那么点失望。乔拉的视线由贝伊那
肉色的双唇移转到充满疑惑的脸上,生气地辩驳:
  「事情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就好啦。」
  中途暂停的动作再度流畅地展开,贝伊就这么当着两名同伴的面前亲吻乔拉。
沾湿的嘴唇让乔拉感到舒服,可是清晰的脑袋仍旧命令四肢顽强抵抗,好遮掩享
受其中的一面。或许那看似瘦弱的双手真有着不小的力气,胡乱搥打很快便令她
挣脱了强吻魔的毒手。
  「真小气啊。」
  贝伊看了看满脸通红的乔拉,推测没办法再发动二度偷袭了。贝伊弯身拿起
三人的装备,忽然闻到一股怪味。她转身看向正期待后续发展的两位同伴,投以
质疑的眼光:
  「这里真的很臭耶。你们到底……」
  经过两人慎重否认,并指出臭气的源头在於她们俩人的裤子上,贝伊这才打
消某种可怕的妄想。她低头一看,左脚膝盖下方确实沾了一大片深紫色的污渍。
  乔拉右膝的污渍也因为与贝伊磨擦而变得更大片。贝伊用手指轻触污垢。温
热的黏稠感带着极为密闭的厚实感裹住食指尖端肌肤,甩也甩不掉,用力抠反而
会让另一手的手指也沾上。贝伊将那东西移近一闻,作呕之余也担心起这到底该
怎么办。四人对此可说是毫无头绪。集合钟响起,贝伊只好用绷带小心翼翼地包
住弄髒的手指,乔拉则是祈祷待会别太多人注意到她的膝盖与气味。
  乔拉的祈祷似乎不怎么有效。光是在前往林道的路上,就有好几位同伴跑来
与她交头接耳,她也一一解释那并不是她们想像中的某样东西的臭味。一旁的贝
伊则是因为走在乔拉身边,几乎没有人跑来质疑她。乔拉开始怀念起不幸阵亡的
小队长。她宁可一路上死寂得可怕,也不想再面对抱着各种心态前来「关心」的
同伴们。
  部队在曾经遍地屍骸的林道间分开。战斗力较高的克拉拉中队负责戍守南向
道路,以医护后援为宗旨设立的卡蜜拉中队在北向道路佈下了防线。至於前来增
援的卡斯基娜等人则是借用一辆运输车,先一步返回邻近据点。除了南北两侧需
要多点人手以外,直线林道上每十五公尺仅由两人一组的步兵防守。手持步枪的
士兵藏身於树林间,只等目标出现并闯入满佈整条道路的绳索陷阱,再加以击杀。
若聪明的猎物选择绕过她们,机动化的两翼将会无情地予以截杀。乍看之下似乎
是绝望且消极的游击战术,对付暴民却是绰绰有余。不管怎么说,要想逃离树林
深处的悲剧,实在是不可能的任务啊。
  贝伊与乔拉的防守位置距离北侧出口相当近。在一连串的答辩过后,乔拉十
分感叹这个亲切的位置。她们能够躲在树的后方,而不像邻近同伴必须藏身矮丛
间与虫子为伍。话虽如此,被乔拉牢牢压住、身体完全紧贴树根旁的贝伊全然无
法接受她的说法,即使乔拉已牺牲军服给贝伊垫在底下。为了弥补被她强吻的乔
拉,她现在得一边承受乔拉的重量、一边保护好受伤的膝盖、一边将爬上衣裤的
虫子给赶跑。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趴在她身上的乔拉因为高度的关系,必须负责
监视林道的动静。由於树干分佈得不尽理想,乔拉得比垫底的贝伊前进些,才能
顺利将步枪置於树根上。每当乔拉稍微挪动身体,柔软的触感就在贝伊的后脑勺
绽放。
  「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啊……」
  贝伊将两人的胸部做了简单的比较,旋即失望地叹气。乔拉的胸部仅隔着一
件汗衫,毫不害羞地压在她头上。与每次都羞得极为抗拒的接吻相比,实在是天
差地远。
  「吃什么喔……大概都是些营养不良的军队食物?」
  同样吃着营养不良的军队食物长大的贝伊发出小小的哀嚎。乔拉嚐到胜利的
滋味,於是乘胜追击,故意动动上半身。谁叫你总爱欺负我。乔拉笑嘻嘻地监视
着林道,不时以傲人胸围展开复仇。可是贝伊没有如她所料那般发出求饶的声音。
自讨没趣的乔拉停下了动作,正想向贝伊道歉时,贝伊突然转身。
  「喂……!」
  乔拉小小声地叫出来。贝伊动作轻巧地原地转身并稳住乔拉的身体,完美地
转了半圈。本来趾高气昂地压在她头上的胸部,这下滚到她面前了。贝伊露出不
怀好意的笑声,抱住乔拉的腰。
  「你好香。」
  除了残留在林道上的血腥味,这儿也只剩下土的味道与缠身的臭味,但贝伊
仍然能感觉到一股清香。乔拉低头警告她,却没有用。她一手抓住乔拉的左乳,
不顾乔拉的反抗,迳自揉了起来。
  乔拉正犹豫是否该严正制止她的行为。由於天色昏暗使得两侧同伴都没注意
到,身体也因贝伊温柔的抚摸感到舒适,只有理性不断警告自己正处於任务状态。
贝伊的手掌隔着汗衫轮番搓揉她的双乳,微微的快感令她的犹豫时间无止尽地延
长下去。没多久,乔拉的乳头兴奋地突立,贝伊以指尖逗弄她,然后亲吻她发热
的乳房。唾液令汗衫呈现一块深绿,乔拉的乳房紧贴在湿透的棉衫上,乳头满怀
期待地挺立,并欣然迎接贝伊的舌头。
  「不阻止我吗?」
  贝伊嗅着乔拉的乳头问道。乔拉则是始终犹豫着。得到默许的贝伊再度活用
她的灵巧、钻入乔拉的汗衫之中。狭窄的空间充满了湿热感。她硬是撑开汗衫与
身体构成的小小空间,在紧密的包围下吸着渴望被碰触的乳头。乔拉的喘息声渐
渐变大,一阵阵地传入她的耳里,令她更努力地取悦乔拉的身体。贝伊轻抚乔拉
的背部,只有在每次的强力吸吮过后才微微朝下游移。等到她的双手滑过乔拉细
嫩的腰,乔拉已经无法按捺雀跃的心情。
  「乔拉……」
  贝伊的手在没有遭受抵抗的情况下窜入乔拉内裤中,一边轻揉她的臀部,一
边低语着:
  「我已经忍不住了。你呢?」
  那是关於她们事先约定好的事情。三个月。等这趟任务结束后才开始正式交
往、并能够进行亲密行为的小小约定,已经有一人先行破坏了。乔拉不晓得是否
该继续保持沉默,因此打算蒙混过去。乔拉动作小心地张开双腿,让贝伊的手指
能抵达她的羞耻之处。但是贝伊只停靠在外头,并没有进一步逗弄她。贝伊已然
就绪,就等着她的答覆。乔拉并未思考太久,受贝伊驱使的性欲几乎掌握了她的
判断力。
  「你可以……那个……」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并非仍在犹豫该不该答应,而是因为不擅於这种
交谈方式感到羞怯。贝伊用嘴唇磨蹭她的乳头,催促她说下去:
  「可以怎么样?」
  「呜。可以弄……弄我……」
  「怎么弄呢?像这样吗?」
  贝伊搔起乔拉的肛门,令夹杂在羞耻与兴奋间的乔拉浑身颤抖。贝伊压低了
声音说:
  「你不说的话,我怎么知道要弄哪里?」
  听见贝伊故作冷静地戏弄自己,乔拉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格外喜爱。乔拉也
压低了音量,对胸前的贝伊撒娇着:
  「你明明知道。人家的……身体……呜。那个,肛、肛、肛门……」
  「哦。你想要我玩弄你的肛门吗?是这样吗?」
  温柔的搔痒在两人交谈的促动下成了淫秽的爱抚,乐在其中的乔拉渐渐大胆
了起来。她一手勉强地抓住枪柄,另一只手则是摀住嘴巴,防止自己的叫声泄露
出去。贝伊乾燥的手指几度刺入她的肛门,并未深入即退回。
  「你的叫声好棒。可是你不说的话,我就不知道要怎么弄了。」
  贝伊轮流以两只指头轻挖她的肛门,聆听极力压抑的喘息声。就她对乔拉的
判断,肛门应该是乔拉的第一次,因此此处的快感对乔拉而言仍是朦胧的。可惜
逗弄这儿完全比不上阴部的快感。碍於现在无法任意大动作地变换姿势,贝伊只
好睹睹看乔拉的敏感度。
  「弄进来……贝伊的……手指。」
  乔拉羞涩的只字片语混在呻吟里,听起来反倒有着与形象呈现强烈对比的淫
荡感。贝伊一手按住她的屁股,一手从口袋中取出一枚姆指大小的玻璃瓶。在乔
拉无言的催促下,贝伊才慢吞吞地重新回到她的肛门前。贝伊将小小的瓶口打开,
把仅剩半瓶的润滑液全数倒在她的屁股上。冰凉的触感令乔拉忍不住叫出声来。
裹着润滑液的食指试探性地伸进乔拉的屁眼,接着缓缓往里头推进。
  感受到贝伊的手指正深入自己那未曾探索的地带,忐忑不安的乔拉不自觉地
施力,将没入两个关节的指头紧密包夹住。贝伊试着施以更加粗暴的力道,不擅
忍耐的乔拉发出了排斥的喘息。她不想弄痛她,於是又换回原本那不值一提的力
道,温柔地抽出,停隔数秒再度滑入。她总会在贝伊插到同样深度时缩紧。她的
身体无法适应闯入肛门的异物,尽管那是她现在所渴望的事物。察觉到缓慢的抽
插不见效果后,贝伊决定换个方法试试。
  当贝伊的手顺着乔拉的大腿滑至发热的下体,乔拉的呼吸声开始变得急促且
充满期待。贝伊的手指在未经修剪的阴毛上逗留,偶尔轻触敏感的阴蒂。透过指
尖传来的触感,贝伊发现乔拉可爱的小阴蒂仍瑟缩於半启的包皮内,且光是隔着
包皮的敏感度就比想像中要来得高。每次轻碰,乔拉就愉悦地呻吟。稍微停留久
一些,或是轻推她的小肉球时,那么性感的颤抖将随着更激烈的呻吟而至。贝伊
的脸埋在她的双乳间,无声地亲吻她柔软的乳房、乳晕,最后到达硬挺的乳头,
与两个指头形成的小小嘴唇一同吻着她的敏感带。贝伊把整个手掌往下挪移,细
长的指头滑过满溢着爱液的阴唇间,开始收集量多到惊人的淫水。待整个手掌几
乎沾满乔拉的淫水,贝伊不顾她甜蜜的催促,将那只手拉回至她的胸口,舔起乔
拉的爱液。
  「贝伊……你在舔吗?舔人家的……」
  贪婪的舌头一次次地滑过手掌,细微且诱人的旋律窜入乔拉耳中。她想像着
胸前的贝伊是如何舔弄手上的爱液,那些从自己体内流出的性欲的证明。乔拉与
贝伊同时露出陶醉的神情,两人的妄想巧妙地重叠,使得这项完全没有碰触到彼
此的行为成了最美妙的爱抚。
  「啊啊……讨厌……贝伊在舔人家的……人家的……!」
  乔拉的妄想比贝伊要来得缜密,她也容易融入妄想之中,因此很快便拉开了
两人之间的差距。贝伊重新抚过她炽热的阴毛时,她甚至仍以为自己的爱液正缓
缓流入贝伊嘴里,带着她发烫的淫欲。
  乔拉完全处於被动的一方。当贝伊开始渴望能被抚摸,这点期待丝毫没有获
得回应。贝伊的身体早已就绪,她为她展露的淫荡却苦无回报,这令她感到有点
沮丧。她恣意抓住乔拉的手,引领她到自己微突的双乳前,可是乔拉只是轻触她
的小胸部,随后便停了下来。她吸吮乔拉的手指,热情的舌头带着火热的欲望服
侍乔拉,试图激发她更多的渴求。然而这依然徒劳无功。此刻的乔拉只对被贝伊
爱抚这件事感兴趣。并非不喜爱贝伊的肉体,而是因为贝伊给予自己的愉悦实在
太巨大了。
  无计可施的贝伊只好抓住乔拉的手抚弄双乳,就像平时自慰时那样。贝伊的
小乳头在乔拉的指间磨擦,但捏紧它的、拉扯它的人却是贝伊自己,这使她昂扬
的性致减弱了不少。尽管如此,她仍尽责地搓揉乔拉的阴蒂。这也是令乔拉眼神
迷茫、陷入单向渴望的主因。
  少得可怜的自慰经验浮现脑海,与阴蒂产生的快乐结合在一起,成为乔拉此
刻唯一的理性。贝伊的手指速度不比她自慰时要快,动作也比较收敛,可是却比
自己与幻想中的某人做爱时要来得舒服。她将贝伊的力道、方向与速度记在混乱
的脑子里,随后又将它们忘得一乾二净。若贝伊以这样的动作持续下去,虽然难
以高潮,却也能嚐到无止尽的愉悦。
  湿热的阴道不停吐出淫水,乔拉让贝伊再次抚摸她的阴唇与阴道口,再要贝
伊舔掉手掌上的淫水,她则听着贝伊的吸舔声自慰。待贝伊缓慢的动作完成,她
让贝伊继续挑逗她的阴蒂,她则有了抚摸贝伊的余裕。但是贝伊的抚弄实在太过
舒服,她才抓着贝伊的胸部没多久便又松懈下来。
  思绪在妄想与现实间徘徊,使得性快感的涟漪更加缤纷梦幻。身处暧昧不清
的欢愉中,一向对身体相当有自信的乔拉也不禁失去了判断力。乔拉的声音微弱
而扭曲,彷彿梦呓般传进贝伊的耳朵:
  「你弄得人家好舒服……人家的阴蒂……还有、啊呜!讨厌啦,那里很不乾
净的……」
  比起纯粹被快感牵着鼻子走的乔拉,不满足的贝伊对她的呻吟感到疑惑。贝
伊以手指轻揉她的阴唇、咬着闷热的乳头说道:
  「这里吗?不乾净的淫水流了好多啊……」
  「呜,贝伊,不要碰那里啦……不是,不是前面。哎呀,你会被弄髒的……」
  贝伊察觉到事情似乎不太对劲,於是将忙碌的双手陆续抽出,带着热烈的温
度抚摸乔拉的脸颊。乔拉却继续发出靦腆且有点生气的声音:
  「人家说不要碰……哈啊!不要碰那里……不要戳……啊啊……」
  贝伊松开了嘴唇,在闷热到足以令人错乱的小空间里对乔拉说:
  「我什么都没做啊。你看,我的手不是在这里吗?」
  感觉到贝伊的手正温柔地抚摸自己的脸颊,乔拉却不觉得有异。她亲吻贝伊
温热的手指,对胸前的贝伊撒娇着:
  「人家的屁股好舒服。你好棒。继续嘛。继续把那个东西插进来……」
  「我什么都没做……」
  无法说服乔拉那宛如中毒般的性欲,贝伊的声音因焦躁与不安变得狼狈。即
使如此,在乔拉听起来却像是助兴的玩笑。
  「少来。你刚刚把什么插到人家屁屁里……呜。软软的、滑滑的,插得人家
又热又……啊啊……就是这样……!」
  乔拉再度爆出愉悦的悲鸣。难以理解的贝伊为了一探究竟而脱离乔拉的汗衫,
然而迎接她的却是一道迅速扩大中的阴影。
  无声袭来的某样东西将她们俩牢牢困住。贝伊慌张地环顾,虽然仍看得见周
遭,景色却被覆上一层紫色薄膜。她感到一阵晕眩,但是身体却没有因此倒下。
  乔拉仍因欢愉而呻吟,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事情。贝伊颓坐在柔软的地上,
强迫自己面对这不知该如何解释的现象。晕眩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不断加深的臭气。
  那是一种她闻过的气味,噁心却引人遐想。她很快察觉到那是她最先从乔拉
身上捕捉到的味道。由紫色污垢发出的强烈气味。臭气的浓度极度刺鼻,若非她
已有所接触并能够慢慢适应,恐怕真的会就这么昏过去。贝伊再度检视四周。被
染上紫色的外头聚集了四名同伴,她向她们挥手,却得不到回应。从同伴们惊恐
不安的举止大概可以猜知她们完全帮不上忙。她的体质非常不容易流汗,可是在
这黏热的小地方,她没多久便汗流浃背。高度只比她坐着的身高要多一些,长宽
则是比两人正躺的体积要宽一些,简直是量身打造。贝伊将手掌贴在微烫的紫膜
上。
  不具充足的弹力,但能够向外压挤。她整个脸贴近,即使口鼻被紫膜紧密包
裹住,仍然能够进行呼吸。尽管在短时间内获得了许多资讯,对於现状却是无济
於事。快被这东西逼疯的贝伊凝视着乔拉陶醉的神情,才想到应该有某样东西正
无礼地侵犯着乔拉。她趴到乔拉身上,将头埋入乔拉双腿间,总算发现一条约莫
两个指头宽的紫色物体,它正在来回抽插乔拉发红的肛门,肛门附近满是白沫。
  贝伊试着将那条东西拔出,但是她怎么也使不出力,只好转而摇醒乔拉。乔
拉的眼神洋溢着爱意与快感,这些在在成了贝伊理智的阻碍。这时,她发现自己
的两条手臂都沾上了一块块的紫色污渍。被污垢覆盖住的皮肤发烫发痒,无论她
怎么抠都没有用。贝伊心中的恐惧不断攀升,最后扼杀了她的理智。她压在乔拉
身上,抱住失神喘息的乔拉,吻着她,嗅着她的气味。当某样东西悄悄滑入她的
裤子时,她丝毫没有抗拒。
  肥软的触手朝贝伊的肛门喷吐少量白沫,接着十分流畅地钻入她的肛门。贝
伊的恐惧错乱成了性欲,她与乔拉疯狂地热吻,肛门里的触手也配合她的呼吸抽
插着。贝伊很清楚她不会从肛门获得快感。然而当这条触手开始带着热液侵犯的
身体,她感到整个下体都变得过分敏感。柔软的触手填满她的直肠,每一次的抽
动都令她感到奇特的满足。她幻想着乔拉,满足感更以可怕的速度增值。
  「啊……讨厌……讨厌啦……呜啊……」
  乔拉的唇不时贴紧贝伊的脸颊,轮流发出喘息与呻吟。贝伊兴奋地收缩屁眼,
将肥大的触手吸入更深处。乔拉向她索取亲吻,但是她们俩只是交换迷茫的目光。
乔拉的表情渐渐产生变化。她望着乔拉不安又愉悦的样子,猜测她们俩正面临同
样的侵犯。乔拉欲求不满的神情映入贝伊眼帘,伴随着诱人的呼喊:
  「讨厌……不要吸……不要吸人家的……呜呜。要被吸走了……大便被吸走
了啦……」
  她听着乔拉毫不害臊地喃喃自语,一度想与她一同呻吟,可是她却无法像乔
拉那样连这种事情都感受到快感。触手张开了小嘴,缓慢地吞下她累积了两天的
乾硬粪便。粪便累积到一定的量后才被运往体外。她抱紧了乔拉,静待这苦闷的
部分过去。
  「呜啊啊……又被吸了……人家的大便被吸……好棒……好舒服……!」
  自嘴角滑落的口水沾到贝伊的脸颊上,她首次对乔拉产生了陌生感。这样的
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不晓得怎么回事,但是粪便被触手吸吮并吞入的动作,竟
然渐渐地使她获得了愉悦感。她的不安转为担忧,然而担忧的却是因为粪便就要
被吸光了,她无法再继续享受这种快感。细小的触手在直肠清理乾净后分裂出来,
谨慎地窜入两人的结肠中。一旦发现粪便,触手便以同样的模式进行吸收。由於
体积较小的缘故,这项作业十分漫长。贝伊与乔拉无法在这细微的动作中获得快
感,只能静静感受着塞满肛门及直肠的触手的触感。
  待一切结束后,两条触手缓缓滑出她们俩的肛门,并带着臃肿的身躯来到两
人面前。贝伊的屁眼仍不满足,乔拉则是被搞到红肿了起来。贝伊抓住靠近乔拉
的触手。它的表层摸起来有如橡胶,紫色的表面温热、光滑且腥臭,最前端有个
指甲大小的小嘴,连接在相当於一个拳头的顶部上。她一手抓住触手顶部下方的
小凹陷,一手覆盖在顶部的紫皮上,轻轻往下一推,粉红色的脏器露出半块,圆
滑可爱的模样有着莫名的性魅力。肉色圆头的前端也有个小孔,贝伊将鼻孔贴在
那上头,浓郁的臭味让她浑身发颤。
  乔拉抱住了另一条触手,但她没有像贝伊那样剥开触手的表层,只是吻着触
手的小嘴,或是将舌头伸入那闷热的触手中。
  不一会儿,两条触手的顶部都缩回下方那团臃肿之中,另一团脏器陆续往上
挪移,直到深紫色的肉壁与表皮开口接合为止。贝伊正想避开,那紫色小嘴已突
入她的嘴巴,并将乔拉的一团粪便送入她口中。稀软的触感与粪便的恶臭冲击她
的脑袋,但她强忍了下来。两条小触手自表皮间伸出,分别在她的脸上与鼻孔内
吐粪。贝伊终於忍耐不住,呕吐了出来。她嘴内的触手迅速吸收呕吐物与粪便,
直到她再也吐不出东西时,才伸出更小的嘴巴下探到她的胃里,将剩余的残渣吸
收掉。等到触手离开她的喉咙时,她看到失神的乔拉仍被灌粪,她吻了她的鼻子,
吸出几乎要塞住她鼻孔的乾粪,但仍被小触手夺了回去。乔拉的呕吐比她要晚许
多,最后还是靠触手强制压挤才吐了出来。清理完毕以后,触手双双收了回去。
贝伊将乔拉脸上的髒污擦掉,乔拉却抓着她的手吸吮。贝伊无言地望着乔拉疯狂
却充满爱意的举动,接着也舔起她唇边的粪泥。
  肥软的触手再度发动攻势。两人的阴道被至少一个半拳头大的大型触手入侵,
尿道也被堵塞住。勃起的阴蒂被吞入在触手的肉壁中,几枚小舌头称职地刺激着
阴蒂。触手挤到子宫前,粗暴地撑开两人的子宫颈,再伸出那用来吸收粪便与呕
吐物的中型触手。肥软的嘴巴紧贴着子宫口,接着将两人的粪便与呕吐物送入彼
此的子宫内。尽管过度的扩张产生强烈剧痛,阴蒂的快感却也夹杂其中,贝伊与
乔拉时而痛苦时而快乐。在两人的子宫渐渐肿胀之际,一条表皮松弛且失去光泽
的苍白色触手接近乔拉的屁眼,它的表面积呈现三个指头大小的扁平状,但是却
不会影响它钻入屁眼的动作。贝伊感觉她的子宫要被撑爆了。乔拉的大便比她想
像中的还多。她几乎感觉不到稀水,而是一团团黏着又沉重的粪泥。子宫不断传
来剧痛,真实的感觉都被阴蒂的快感模糊了。触手仍将粪便塞入她的更深处,那
已经不是她所知道的地方,然而被侵犯的痛苦依然存在。
  过了许久,她已经精疲力尽,子宫则始终保持最大极限的肿胀。与乔拉缓慢
而无味的接吻中,乔拉的神情变得痛苦,一条白色的触手接着从她喉咙中窜出。
  贝伊想逃离,但是身体却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条触手带着比起粪便与
呕吐物要噁心的腐臭味钻出乔拉嘴巴、往自己的喉咙里爬去。她只能藉由填满了
喉咙的触手呼吸,所有空气都在她体内转变成毒气,并使她感受到的快感逐渐降
低。
  乔拉看到她痛苦的模样,主动将她抱紧,并以被撑开的双唇磨蹭她的唇。贝
伊眼中的乔拉仍然带有喜悦,但是也多了不少恐惧。宛如虫子般缓慢爬行的触手
才抵达她的胃袋,就令她快要昏死过去。这时候,侵入膀胱的触手也跟着吐出粪
水。
  与随时都会爆裂的子宫一样,她们俩的膀胱也被灌满了粪便与呕吐物。白色
的触手串过两人身体,最后自贝伊的屁眼爬出。同时它的表皮开始自内部腐化。
  贝伊与乔拉看着连接两人的那条腐烂中的触手,除了刺鼻的腐败味之外,竟
然发现了几乎佔去整条触手的小虫。从半片指甲到两片指甲大小的蛆快速啃蚀掉
触手的残骸,紧接着散落到两人的身体上。贝伊绝望地注视神情痛苦的乔拉,体
内多处同时传来剧烈的痛楚。喉咙与嘴巴被咬得发疼,她死命地想呕出满肚子的
蛆,嘴里满满的蛆却使得她无法这么做。乔拉紧紧抓住她的手,但覆盖住整张脸
的蛆只是争先恐后啃蚀两人的脸部。部分钻入尿道与阴道蛆虫攀附其间,有的则
是深入肿胀变形的子宫或膀胱,最后咬破了丑陋地扭曲的脏器。
              ◇◇◇◇◇◇
  「你真的怪怪的耶。」
  卡蜜拉柳眉微皱,疑惑地看着一脸笑嘻嘻的卡琳。卡琳露出比微笑要强烈些
的笑容,轻快地回答:
  「有吗?我觉得我很好啊。一定是卡蜜拉姊多心啦!」
  「是这样吗……」
  「是的!」
  虽然外表看起来与平常没两样,只有情绪有些过於亢奋……会不会是服用了
什么不该吃的药呢?不对。连维它命都不敢碰的卡琳或许死到临头都不肯服药。
  卡蜜拉东想西想,仍然找不出使卡琳变得亢奋的原因。总不会是因为任务即
将结束这种小事吧。话虽如此,只要不影响到任务,她也不打算干涉太多。她交
代卡琳的事情依然处理得完美,这样就够了。更何况,展现出孩子气一面的卡琳
也满可爱的。
  巡视完南方的状况后,她们正走在防线的后方,朝北侧防线走去。一路上完
全没有需要提醒或指导的部分,对悠闲的两人而言虽然感到欣慰,却也有着那么
一点儿无聊。天色已经变得昏暗,不过照这个样子下去,应该能赶在黑夜降临前
返回中央防线。
  距离上一次质疑过不到三分钟,卡蜜拉终於又忍不住问卡琳:
  「卡琳呀,你真的没有服用什么禁药吗?」
  「没有啦。没有就是没有。唉。卡蜜拉姊竟然会怀疑我……」
  「哎呀。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嗯?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卡琳动作轻巧地点头,然后指向右前方两名正警戒着林道的士兵。从她们摀
住口鼻的样子看来,那怪异的味道确实存在。
  「真是怪了……这味道应该不是中午残留下来的。」
  「哇。味道越来越浓了……呜。卡蜜拉姊。」
  卡琳瑟缩在卡蜜拉的左侧,抱住她的手撒娇着。一时无法解读卡琳这项行为
的卡蜜拉愣了好一会儿,才因为骤然加深的恶臭味连忙掩住鼻子。看来臭味的源
头就在前方不远处。卡蜜拉顾不得卡琳的怪异举动,赶紧加快了脚步。当数名未
依命令坚守岗位的部下映入眼帘,臭气也在此处提升至最高峰。卡蜜拉拍了一名
浑身发颤的士兵肩膀,旋即爆出的尖叫声令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紧握步枪
的士兵们慌张地退至两侧。卡蜜拉见到那倚在树下的紫色肉团,也露出与部下们
同样惊惶的表情。只有卡琳不受未知物体的影响,果断地掏出配枪。
  「卡蜜拉姊,这里很危险。」
  副官的一席话令士兵们陷入一片恐慌中。四名士兵举起了步枪,远方两名努
力装做没看见的士兵也将枪口对准肉团,只等长官的命令下达。
  「卡蜜拉姊,请下令消灭目标!」
  卡蜜拉一时哑口。她向一名紧张得颤抖不止的士兵询问,得知原本守在此处
的是贝伊与乔拉。卡琳见她犹豫不决,几乎嘶吼着大叫:
  「请快点下令攻击!如果不趁这东西突变或攻击前予以消灭,后果可是不堪
设想啊!」
  带有威胁与现实感的话语窜入士兵们心中,几乎要说服了所有不知该如何是
好的人。然而卡蜜拉仍让所有人待命。她不是没碰过类似的状况。卡琳说得很对。
「这东西」的出现应立即予以歼灭,否则待其发生突变或开始活动,爆发性的成
长力与杀伤力将会引来巨大的灾难。她也知道现在分秒必争。可是在那里头的部
下是……
  贝伊。
  乔拉。
  回想起两人逞强的笑容与抱怨的样子,卡蜜拉的胸口一阵揪紧,她完全无法
呼吸。
  「卡蜜拉姊!」
  卡琳淒厉的怒吼传来,但光是这样仍无法唤醒倏然陷入苦痛的卡蜜拉。
  无可奈何的她迳自朝肉团开了一枪。接着,士兵们彷彿陷入疯狂般展开猛烈
的射击。接续不断的枪声敲击着卡蜜拉的脑袋。卡琳见她脸色发青,赶忙将她带
离现场。卡蜜拉挣扎着不肯离开,但她能发挥的力气完全比不上认真起来的卡琳。
走没几步,后方爆出震耳欲聋的惨叫,紫色的热液与血水溅上两人背部。卡琳加
快步伐,并下令邻近的士兵进行掩护。卡蜜拉的恐惧与哀伤在部下们的尖叫下转
变为纯粹的愤怒。
  「卡琳!放开我!」
  「不行!您身为中队长,绝对不能待在危险处!」
  「你……!」
  「无论如何都不行!不管是以副官的立场还是我自己……都必须保护好您呀!」
 如此激动大叫着的卡琳迟疑了一会儿──接着一把抓住趁隙挣脱的卡蜜拉的
  右腕,过度的力道几乎要将她的手腕捏碎。见到卡蜜拉面露痛苦,卡琳也跟
着难过起来。有什么事情不大对劲。然而,此刻并无余裕供她思考。她们从林道
旁转而深入树林。卡琳的脚步在离开士兵们的视线后急速加剧。持续快走了数分
钟后,她们才在离林道有段距离的地点停下。卡琳扶着失去力量的卡蜜拉坐到乾
枯草皮上。卡蜜拉的眼神已经不再愤怒,碧色的眼珠子却狼狈得很。
  「卡琳……」
  卡蜜拉呆滞的目光散落在持续传来叫喊声与恶臭味的树林间,轻声呼喊着。
  卡琳坐到她身旁,难过地抱起那只被扭疼的手腕。重新调整呼吸后,卡琳轻
靠在卡蜜拉的肩膀上,不发一语地与卡蜜拉看着相同的风景。
  令人怀念的感觉。
  卡琳闭上疲惫的双眼,聆听着两道微弱的呼吸声。已经好久没能这么做了。
  也许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等到这一切顺利结束,她就再也无法像这样
倚在她身边、倾听她的呼吸、嗅着她的气味以及感受她的体温。思及至此,卡琳
静静地掉下了眼泪。
  「卡蜜拉姊……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大家都……」
  小小的泪痕停留在她的双颊上,并未进一步促使泪水溃决。出乎意料地,除
了和卡蜜拉有关的一切,其它事物简直无法引发她的情绪。但是,光看着卡蜜拉
失了神的表情,就足以使她伤心欲绝。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经意地,卡蜜拉微弱的声音闯入了她的哀伤之中。卡琳迅速地整顿情绪,
可是卡蜜拉懦弱的语气却令她更加伤心。她忍住夺眶的泪水,轻声回道:
  「无法抑制的污染。都怪我没有早一刻察觉。」
  卡蜜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以发疼的那只手轻叠在卡琳的手背上,温柔却又
软弱地抚摸着。
  「不是那个。我是在问你啊……卡琳……」
  她终於还是说出口了。尽管自己的夸张行为多少令卡蜜拉感到怀疑,像这样
亲口询问却是第一次。卡琳不晓得该如何回答,只好装做没听到,继续倚在她身
边。
  真希望时间就此停止。不管是我的时间、卡蜜拉姊的时间还是世界的时间,
真希望所有的时间就此停止。
  这样就可以不必继续……往悲伤的终点前进了。
  卡琳懦弱地哭了出来。
  没多久,就像个被夺走重要宝物的小女孩那般嚎啕大哭着。
  卡蜜拉将她拥入怀中,反覆亲吻着沾染了髒污与血迹的可爱金发。泪水打湿
了她的胸口,让苦闷的心情与某种恶劣的预感合而为一。卡琳的哭泣声很快地萎
缩,身体也迅速变得冰冷而僵硬。卡蜜拉焦急地抱紧她的身体。然而……
  「再见了。卡蜜拉姊。」
  瞬间崩溃的力量却令卡蜜拉扑了个空、失控地倒向地面。
              ◇◇◇◇◇◇
  无线电封锁解除之际,玛雅与芬娜已按照原订计划击溃两个相当於小队规模
的暴民集团。确认邻近再无任何暴民身影,两人便朝集合地点前进。
  「酸死了、酸死了。我的肩膀简直快被这鬼东西给压烂。」
  芬娜的抱怨带着若干杂讯散入玛雅的右耳,很快便随着刺入装甲机内的冷气
溜出。玛雅如往常般对这种琐事沉默以对。话匣子一开就停不下来的芬娜长长地
叹了口气,继续用略显沙哑的声音说道:
  「不过这下子通通都结束啦。真怀念营区那时有时无的热水……这几天没能
好好洗一次澡,又穿着同一件战斗服,我两只手都冒出疹子了耶。而且每次都弄
到这么晚,实在很伤身。哎呀,不晓得这次会不会多发点奖金呢。玛雅,你有在
听吗?」
  「我也这么觉得……」
  玛雅下意识地回答,但她的心仍拴在克拉拉身上。获得支持的芬娜继续滔滔
不绝地碎碎念。只有在她偶尔发出询问时,玛雅才会简短地答覆。
  与芬娜搭挡的日子并不算久。由於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十分符合对方的需求,
她们很快就适应了彼此。芬娜喜欢发表感想,对於交谈则是不怎么感兴趣;玛雅
擅於倾听,反正除了长官与克拉拉说的话之外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只要适时地回
芬娜一些无关紧要或模糊不清的话,乐观的芬娜就会自动将她的回答做完美的解
释。旁人或许无法忍受那种自我中心的说话方式,但是玛雅几乎不曾与她有过正
常对话(执行任务时除外),也就不去干涉她的事情。
  「所以我说啊,那些学姊根本没一个好货!对吧?喂,玛雅?哈啰?玛──
雅?」
  没有任何前兆。只是单纯且突然地感受到猛烈的不安。玛雅以足以撞碎常人
肉体的力道撞开了芬娜,在无线电的另一端传来哀嚎的同时,玛雅的左手连同强
化装甲以惊人的速度朝后方飞去。鲜血带着某种规律性喷洒到芬娜的装甲机上,
玛雅倒了下来。坐起身子的芬娜急忙切换至侦察模式,然而眼前倏然一黑。
  从上方一跃而下的袭击者跨坐到芬娜的肩膀上,一丝不挂的阴部准确地贴近
那不受装甲保护的嘴唇前。芬娜抬起握着机枪的右臂,袭击者却以超常的怪力将
她压倒在地。完全脱离了常识的范畴。乾裂的阴唇紧贴芬娜的双唇,阵阵腥臭味
自枯竭的阴道内传来,直接侵袭芬娜的嗅觉。玛雅低沉地呻吟着,只能从袭击者
的背影看着她们俩。
  芬娜神情恐慌地望着深色且毫无变化的紧身衣,那是她此刻唯一能捕捉到的
画面。
  「呜咕……!」
  数条触手将袭击者的阴道无情地撑开,在一阵推挤后全数窜出。两条触手轻
松地撑起猎物的嘴唇,那塞满袭击者阴道的触手皆争先恐后地钻入她的嘴巴与鼻
子里。袭击者以轻巧的动作抚弄稍微恢复红润的阴蒂。随着爆发性的性欲,本来
蜷缩着的阴蒂迅速勃起至两公分的长度。袭击者呻吟着将一条触手抽出,接着将
肥大的阴蒂插入猎物的鼻孔、抱住猎物的头并加以侵犯。触手堵塞住猎物的呼吸、
抵达她的胃,只等主人发泄完毕即啃光新鲜的内脏。已被注入黏液的鼻孔紧密地
咬着炽热的阴蒂。袭击者的动作逐渐加快,途中又变得更大的阴蒂几乎无法再进
行抽插。袭击者费了点力,才好不容易将沾满热液与鼻屎的阴蒂抽出,它已经增
长到三公分的长度,宽度则是与她的大姆指相去不远。稍加套弄之后,这次她准
备侵犯另一个尚未破皮出血的鼻孔。倾听着猎物无声的哀求,她将兴奋过度的阴
蒂插了进去。
  与此同时,她的背部绽开了十数道遭火药炸裂的伤口。袭击者在阴蒂与伤口
的冲击下迸出悲鸣、抵达了高潮。本来预定饱食一顿的触手却在此时紧急退回主
人的子宫,阴道及子宫口的拥挤感反倒令袭击者更加欢愉。瘫软在芬娜头上的袭
击者不停喘着气,然而怎么看都不像是因为那些正淌着血的伤口而感到痛苦。
  玛雅再度扣下钣机。
  第二章「归来」#4
  袭击者的躯体痉挛不止。将剩余三十五发弹药一次用尽的玛雅已备妥榴弹炮,
直觉告诉她不能停止武装。尽管密集火药在目标胸口开了个大洞,血流如柱的袭
击者仍然抱紧芬娜的头呻吟着。痛觉病态地转换成快感,令她的高潮持续到现在。
待欢喜的喘息稍微收敛些,反方向亮起的火光接着飞快地射向那张失神的少女脸
颊。玛雅蹲低身体,决定等增援炮火暂缓后一口气撞开那该死的怪物。左臂伤口
不断传来警讯,如今也只能咬紧牙关了。血花脑浆喷向四方,直到袭击者的头颅
消失无踪,无情的炮火总算停止。玛雅抓准了时间起步,以单臂环住袭击者那血
淋淋的腰,与之一同摔向地面。芬娜已经昏厥过去。
  玛雅扣住的遗体冒出大量蒸气与臭味,伴随着一阵不晓得从何处发出的惨叫
声迅速地融解。黏着的黑液以强烈的腐蚀性熔掉部分装甲表层,最后仍功败垂成
地蒸发殆尽,只留下让玛雅狂吐不止的腥臭味。伊妮莉可与三名轻装队员小心翼
翼地前进,确认没有陷阱后才来到两人身边。伊妮莉可让玛雅脱去装甲,这时玛
雅已经意识朦胧,勉强着照做。宛如袭击者死前的悲惨模样,强制关闭系统令机
体处於高温状态,腹部至胸部装甲敞开的瞬间喷出阵阵热气。玛雅极力忍耐热流
划过失去的左臂的痛楚,染红的舱位将重伤的驾驶员弹了出来。伊妮莉可正欲替
她注射麻药,玛雅已经昏迷。
  「唉呀,真是悲惨啊。本来胜券在握的任务……」
  茵娜站在伊妮莉可及玛雅后方,双手叉着腰说:
  「三人死亡、两人负伤,这对升迁可是一点帮助也没有嘛。」
  谈不上可爱,反倒有种假惺惺的感觉,茵娜的酸言酸语总是这种调调。伊妮
莉可简单地替玛雅包紮,但是出血严重得很,於是将她背了起来。尽管伊妮莉可
对臂力很有自信,那与小孩子无异的重量却也令她吓了一跳。伊妮莉可转过身来,
对在黑暗中仅呈现轮廓的茵娜说:
  「整天升迁、升迁的,到底哪天才会实现呢?」
  听到伊妮莉可的反讽,茵娜先是愣了愣,然后才笑嘻嘻地挥着手。
  「嘻,一副嫌我麻烦、想要我快点升走的样子。讨厌啦,莉可真坏心,每次
都开这种玩笑。」
  与其说是乐天,厚脸皮似乎比较适合她。伊妮莉可装模作样地叹气。
  「……我可是认真的。算了。附近的情况如何?」
  「安全到可怕。法蒂玛小队正在追击那个怪物,路上碰见的暴民大概一个也
不剩。早知道她们这么残忍,何必向西方军申请什么增援呢?」
  「好啦,你少说几句。」
  伊妮莉可若无其事地将玛雅置於茵娜肩上,茵娜一边碎碎念着一边接过了伤
患。这时又冒出一阵热气。伊妮莉可来到芬娜这儿,穿越闷热的白烟后检视此处
的情况。搀扶着昏厥过去的芬娜,席拉以沉稳的声音向小队长做了简单的报告:
  「除了肩部装甲因外力导致部分元件毁损,并无其它大碍。」
  拿手强项在於维修重兵器的席拉自信地说道。伊妮莉可沉默了数秒,决定不
要再做会让幸运溜走的举动。她对语气严谨的席拉问道:
  「人怎么样?」
  对人体兴致缺缺的席拉故意做了检视伤患的动作,然后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
态度耸耸肩。
  「多处微血管破裂,死不了啦。啊,倒是有被那东西侵犯过的迹象。」
  「我知道了。还是带回去详细检查一番比较恰当。她就交给你啰。」
  「咦──?那我宁愿进入装甲机里!虽然动作会变得迟缓,但是那种被机械
紧密包裹住的快感……」
  「是是是,伤患的事就拜託啦。」
  察觉到席拉又准备说出令人伤脑筋的妄想,伊妮莉可赶紧拍了拍她的肩膀起
身。
  「呿!照顾人有什么意思……」
  「对嘛。自己不争气还要麻烦别人,西方军实在讨厌死了。」
  席拉的抱怨引来了从刚刚就自个儿念不停的茵娜,平时搭不上线的两人就这
么你一言我一语地从同仇敌忾到同病相怜,惹得伊妮莉可快要疯掉了。
  「小队长、小队长,这个啊,这东西该怎么办?」
  梅兰娜温柔的声调与较为正常的发言稍稍令她感到欣慰。然而当梅兰娜忽然
将被黑色肉团牢牢夹住的半只手臂拿到伊妮莉可面前,看到那距离双眼最多五公
分的烂肉与残缺不全的手臂,她下意识地给了梅兰娜腹部一记手刀。不明白为何
会挨打、皱起眉头的梅兰娜单手摸摸肚子,侧头思索了一下,然后再次将那东西
递给伊妮莉可。
  「小队……嘎呜!」
  用起比刚才要多上一倍的力道,伊妮莉可再度赏了梅兰娜手刀,那块发出臭
气的噁心肉团随之摔到地上。不明究理的梅兰娜以哀怨的目光看了看神情凝重、
一语不发的伊妮莉可,然后若无其事地蹲下身子,捡起黑色肉团。伊妮莉可见她
拍去肉团上头的灰尘、细心检视的模样,终於忍不住郑重地宣告:
  「千万、绝对、不要再把那东西拿到我面前。」
  梅兰娜抬起头,好像想说什么,但是又吞回肚子里。伊妮莉可根据部下那模
糊的脸型与嘴型,给了她良心的忠告:
  「梅兰娜,这东西一点也不可爱。如果你敢偷偷带回去,除了被没收销毁以
外,我还会请法兰西丝处罚你。」
  本来还对那句「不可爱」产生对抗意识,然而当法兰西丝这个名字出现后,
梅兰娜就吓得将肉团扔到地上了。结束抱怨的茵娜与席拉靠了过来,轮番看着盛
气凌人的伊妮莉可和蹲在地上抱头发抖的梅兰娜,很有默契地下了同样的结论:
  「唉。莉可,你总是喜欢欺负可怜的梅兰娜。」
  「虽然不晓得发生什么事,但是千万别弄哭她喔。」
  「你们两个……」
  伊妮莉可扶起仍旧颤抖着的梅兰娜,好声好气地稍加安抚,才让她的心情平
复过来。伊妮莉可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地用单手抓住被肉团包在中间的
手臂残骸,拿远远地观察。湿度不同、气味不同,也不具有积极的攻击性,似乎
与过去见过的那东西不太一样,除了噁心的感觉以外。看来这有报告的价值。梅
兰娜胆怯地望着伊妮莉可,附带一个与成熟外表十分不相衬的动作──像个对橱
柜中的糖果流着口水、嘴里还吸着手指头的小女孩。於是她千叮咛万交代,才允
许梅兰娜带走那块黑色肉团。
  考虑到现下情况,她决定先将西方军的两名伤患送回林道,再与法蒂玛小队
会合。或许在她们赶到以前,被茵娜形容成心狠手辣的法蒂玛已经将那怪物给消
灭掉了也说不定。那样的话可是再好不过。毕竟她实在对这种噁心的生物没辄。
  梅兰娜开心地向身旁两位同伴炫耀,面露难色的茵娜与席拉则是避而远之。
  伊妮莉可喝斥了她们。
  ……好不容易努力晋升到小队长的位阶,怎么这些学姊兼部下一个比一个难
搞呢?怀念起以往那些无趣死板的同伴,伊妮莉可这次真的打从心底叹了气。
              ◇◇◇◇◇◇
  入夜以后,由於制压火力不足,成形中的某样东西并未被消灭。透过大量杀
害并吞食人类,那东西的躯体以超常的速度增长,在树林间形成一条惊人的巨蛇。
无数条触手自巨蛇口中窜出,陆续击杀死守中坚防线的士兵。卡蜜拉中队大破,
中队长与副官不见踪影,后方士兵全面溃逃。克拉拉中队北侧防线很快进入戒备
状态,然而自黑暗中迅速逼近的巨蛇不一会儿工夫就突破了防线。中坚的四支小
队动员围剿,却不敌成长后的巨蛇。随着攻击队伍的败逃,克拉拉中队亦陷入半
崩溃状态。
  距离巨蛇有着一段距离的中坚防线,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几名士兵仍守在中队
长身边。
  「去死吧!」
  砰地一声,以相当於她半条手臂的大型钣手朝地面目标猛然一敲,大小不输
给钣手的触手头部旋即烂成一片。袭击长官的触手在地上挣扎重生,她以更强的
力道接连猛敲,最后将来不及重生的触手捣得稀巴烂。一记悲鸣爆出,她连忙退
至在三名士兵保护下的长官身边,确认是一位不争气的同伴腹部遭到触手贯通,
便将矛头对准刺出肉体的那条触手。可是在半空中,她手上的武器根本无法对付
软趴趴的敌人。所幸长官的惊恐已经结束。有别於火把的小小火光毫不犹豫地向
缠绕在士兵腰际的触手抛出,然而长官那把几乎不曾在实战中派上用场的手枪威
力过於薄弱,即使在触手头部炸开几个小洞,依然不减它的活动力。眼见触手即
将发动突击,她扔了钣手、抽出小刀,三步两步飞扑过去,精准地贯通淌着紫液
的触手。触手胆怯地缩回,但刀子却让它卡在人类的伤口中无法后退。欲乘胜追
击的她在浑身剧颤的同伴腿边摸索,顺利找到了她的小刀,并将之由触手顶端刺
入,紫液犹如鲜血般四溅。她警戒着退回长官身边。不幸的是,这时长官身边只
剩下她了。她很快地从反方向找到逃之夭夭的三人,几盏火光照亮了临阵脱逃者
的背影。她咬牙切齿地怒骂:
  「阵前逃跑的基本常识是把可用武器留给同伴才对吧。没用的傢伙!」
  「你就别责怪她们了……妮佳。」
  克拉拉故作镇定,但语气仍显露出极度不安。
  「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后勤部队……对於这种事情……」
  「啊啊──!无聊死了!这种事情简直无聊到不行!」
 相较於眼睁睁看着无数触手逐一突破中队防线、逼近此处却无能为力的中尉
  ,尽管同样只能勉强保护住中尉与自己,妮佳却对身边瀰漫的绝望感厌恶至
极。
  她一把抓住中尉脱力的手、潜入树林间,硬是带她往后方防线撤退。迟了数
秒才惊觉自己正在后退的克拉拉奋力挣扎,但是她的力气显然不比工兵出身的妮
佳。
  克拉拉气急败坏地喊叫。
  「妮佳,放开我!要是我不在前面的话……那些士兵一定会……」
  对於因恐惧陷入歇斯底里的中尉,妮佳也忍不住大声驳斥:
  「你这个笨队长!笨蛋!笨死了!你以为你在那边能帮上什么忙?你在那边
又能救回谁的性命?」
  「可是……」
  「没有什么可不可是啦!」
  妮佳愤怒地抓紧中尉的手,朝远方黑暗中亮起的火光奔去。由於这个地方的
部队稍早已集中於她们最初待的位置,只留下沉睡於林道间的陷阱。没有火把也
不适应黑暗的两人一路上跌跌撞撞。不晓得跑了多远、也不想去思考这种累人的
问题。妮佳只想尽快将中尉带到后方防线,确保她的安全。如此奔跑到上气不接
下气之时,两人才先后慢下脚步。原本那位於远方的火光却已不复存在。妮佳慌
忙确认她们的位置。她们俩仍然紧邻林道。妮佳小心翼翼地来到林道边摸索,也
确实摸到中队设下的绳索陷阱。换言之,理应驻守於此的部队,不是受那三个混
蛋的影响而溃散,就是被那东西悄悄干掉了。虽然空气中并未残留那东西的气味
……
  「我们迷路了吗?」
  克拉拉倚在树边,轻轻地调整呼吸。
  「没有。」
  「这么说……」
  「这些傢伙都跑掉了。」
  克拉拉发出短暂的呻吟、瘫坐在地上,冷颤不止。
  妮佳疲惫地蹲在中尉面前,将低首哭泣的中尉拥入怀中。她很不擅长安慰别
人,因此只是安静地抱住那副发抖的身躯。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到。即使是在
这种情况下,她仍然无法替中尉做些什么。想起方才中尉所说的某句话,她既自
责又不甘心。
  像我这种后勤部队的工兵,对於这种事情……
  「呜啊……这到底……」
  克拉拉紧紧抱住妮佳,泣不成声地哭泣着。看到她如此恐惧的模样,妮佳竟
然不再感到生气。失去月光的黑暗冷却了她的激动,只剩下静态的、低沉的、混
沌的情绪涌出心头。背脊一阵凉意,迟来的恐惧袭卷了她的身体。妮佳的身子瞬
间瘫软,与克拉拉一同摔到地上。受到惊吓的克拉拉哭得更厉害了。
  「不要啦……呜……这种……这种事情……为什么要找上我们啦……」
  懦弱的声音混在黑暗中窜进她的身体,就连呼吸也感觉到刺痛。
  「救命……我不想死……」
  克拉拉的求救听在她的耳中,是如此地绝望且令人伤心。
  「救救我……救救我啊……玛雅……」
  胸口被泪水打湿的她终於能够理解克拉拉为何会有某些歇斯底里的想法。
  「玛雅……玛雅……!」
  而在她心中萌芽的歇斯底里,正随着克拉拉的恐惧逐渐茁壮。
  「玛雅……呜……啊啊……啊啊啊啊……」
  还来得及。她用疼痛的脑袋思考:只要拼死命地逃跑,即使是那种东西应该
也能躲得掉。可是啊……
  「呜啊啊……呜啊啊啊啊啊啊……!」
  不间断的号泣敲击着她的胸口,愈发加深了她内心的歇斯底里。妮佳低首凝
视神情扭曲的克拉拉。此时,除了脱离逻辑与伦理的幼芽,她的心中再也没有任
何东西存在。过往的生命彷彿只是场梦,谈不上丰富,却不至枯萎。有着不值一
提的梦想、有着憧憬的目标、有着必须保护的对象,每个日子就只为了这些事情
努力。可是就在短短的几十分钟内,一切都成了泡影。
  不行。不管怎么样,现在的优先事项只有一个。我必须保护中尉退到安全的
地方。妮佳言不由衷地说服自己。然而克拉拉一直哭着向不在此处的玛雅求救,
那声音令她既妒嫉又难受。克拉拉的悲伤本该是令自己坚强起来的推力,如今却
因为一点小差错,反成了最大的阻力。强烈的自我否定不断浮现於脑海,逐渐夺
去了她的理智。她试图反抗,却无法压制住丑陋而真实的自我。
  ──这个人,不需要我啊。她要的人并不是我啊。
  被真实的利刃摧残过后的脑袋急速冷却,但是里头已经什么也不剩……
  ──即使什么也做不了,待在你身边、陪伴着你的,不正是我吗?
  妮佳迸出痛苦的哀叫。她蛮横地将克拉拉推倒在地、跨坐到克拉拉身上。无
视於投向自己的惊恐目光,妮佳将克拉拉身上的武装解除,开始脱起她的上衣。
  克拉拉尖叫着反抗,却丝毫不影响妮佳的动作。强制脱掉克拉拉的军服时,
她又听见了那令她妒火中烧的名字。妮佳接着一一脱去克拉拉的汗衫、长裤及内
裤,而克拉拉只是死命摀住脸庞,不断向玛雅求救。妮佳硬是将她的双手移开,
望着那张在黑暗中泣不成声的脸颊。
  「不要……放过我……不要这样……不……呜……嗯咕……」
  两对乾裂的嘴唇碰触在一块,不一会儿就滋润了彼此。克拉拉极欲躲避,妮
佳已抱住她的头。即使克拉拉紧闭双唇,不属於她的舌头仍然窜入嘴中。她的舌
头不经意地碰触到妮佳,暖暖的触感再度令她想起了玛雅。克拉拉拼了命地想推
开妮佳的上半身,可是她的力气实在太小了。妮佳以冰冷的眼神望着她的双眼,
并持续佔据她的唇。待克拉拉的抵抗转弱,妮佳一手抱住她的后颈、一手抚摸起
那裸露在黑暗中的小胸部。克拉拉已不像最初那般激动,但仍抗拒妮佳的吻与爱
抚。她无法将妮佳柔软的舌头连同她留在自己口中的唾液通通吐出去,抓住妮佳
的手也没办法以微弱的力气阻止其动作。如此持续了一阵子,她已经没有力气做
这些无谓的反抗了。
  「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
  趁妮佳的亲吻转移到鼻子时,克拉拉虚弱地哀求着。她的请求非但没有被接
受,反而令妮佳陷入更深的混乱之中。妮佳对待她的方式变得更粗暴。
  「不……不要!好、好痛……呜呜!」
  妮佳的手不再轻揉她的乳房,而是以可怕的力道压挤着,那只手甚至因此不
停颤抖。妮佳将克拉拉的鼻子含入嘴中,使得她只能靠嘴巴呼吸。大口喘着气的
克拉拉再度随着身体的疼痛发出哀鸣。
  「不可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以放纵的力道紧紧夹住的乳头遭到用力拉扯,克拉拉忍不住哽咽。相反地,
妮佳则是在她脸上不断制造吸舔声,口水自她的鼻子两侧滑落。妮佳的手接着往
下方探索,克拉拉连忙挡住下体,然而在妮佳的力气下那根本无济於事。
  「不要碰……不可以啊……啊呃!」
  妮佳根本不在乎克拉拉是否会感到疼痛,只是以过头的力道捻住她脆弱的阴
蒂。克拉拉痛苦的呻吟传出。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啊啊!妮佳……不要!啊……啊啊……啊啊!」
  听着克拉拉那震耳欲聋的哭叫,妮佳更用力地扭转她的阴蒂。克拉拉的悲鸣
越是响亮,空虚的内心彷彿就能因此重新被填满。妮佳忘我地享受着这一刻。
  然而,眼前的模糊景象忽地消失。
  温热的触感贴在她的双眼上,随后,同样的触感袭上她的四肢、将之牢牢捆
绑,并带离了克拉拉身边。
  「妮佳……?」
  停止尖叫的克拉拉发出短促的呼唤,但那声音旋即又转换成惨叫声。
  两条触手紧紧缠绕在克拉拉的腹部,顿时令她动弹不得。不一会儿,触手将
她抬了起来,与妮佳倒过来捆绑在一块,并缓慢地带往某个地方。臭气、湿度与
热度逐渐增加,直到她们俩忍不住噁心的味道相继吐向彼此的私处,才在一阵臭
到几乎令人昏过去的热气拥抱中,被送往某个发烫的地方。没有灯光,却呈现一
片暗紫色的景象,是个小到最多塞五、六个人的紫色空间,坑坑洞洞的「墙壁」
  看起来就像某种生物的巢穴似地。克拉拉与妮佳被扔向柔软处,触手不知缩
到哪儿去了。妮佳失神地望着满脸泪痕的克拉拉,崩溃大叫了出来。
  克拉拉扶着她坐起身子,却碰上剧烈晃动,整个空间都在猛摇,她们俩摔向
了墙上的坑洞。一条触手自妮佳脖子旁边的洞口伸出,牢牢扣住她的脖子。克拉
拉想把它拔掉,却被其它触手突击。克拉拉的手脚突然被捆住,她被带往另一端。
头顶上有个运送她们进来的通道,两枚巨大肉瓣间流下了热烫的黏液。克拉拉并
没有太多关於那东西的情报。但是,现在应该是在那条巨蛇的肚子里没错。
  妮佳的呻吟将克拉拉的目光吸引过去。数条触手缠住她不知何时已被脱光的
身体,其中一条正在她的下体间磨蹭着。妮佳发出的声音带有些许喜悦,却异常
地令人感到恐惧。虽然距离不远,由於视线不良的关系,克拉拉无法清楚看到妮
佳的样子,但她仍设法挣脱这些力气比妮佳要大上数倍的触手。
  一条触手用它温热的小嘴吸起妮佳的阴蒂。黏膜紧密地包裹住阴蒂,吸力与
磨擦逐渐增加,很快地将妮佳的害怕转换成快感。
  「啊啊……好棒……人家的阴蒂……」
  前所未有的愉悦令妮佳不禁呻吟着。其它触手也盘踞在她的鼻子、乳房及屁
股间,以黏稠的身躯爱抚着。嗅着触手带有的臭味,妮佳感到既噁心又舒服。两
颗硬挺的乳头也在触手的吸吮下产生强烈快感。而亲吻着肛门的触手亦挑起她的
渴望。
  尽管妮佳不再能够对自己施暴,此情此景却更为糟糕。克拉拉在快要烧掉的
脑子里迅速查询有关那东西的印象。由於单位关系,她所知道的并不是很完整。
  至少就她们俩被囚禁而非被杀死吃掉这点看来,在达到某个条件以前是不会
有生命危险。可是那又如何?
  克拉拉狼狈地环顾四周。在巨蛇的胃袋里,还能期待有谁会伸出援手?
  触手冷不防地刺入她的私密处。克拉拉迸出哀叫,紧接着嘴巴也被一条触手
钻入。数条触手将她的双乳层层围住,轮番刺激着乳头。克拉拉感到一阵晕眩,
她被触手带到了妮佳面前。嘴里同样塞着触手的妮佳看向克拉拉,但她的目光涣
散,似乎并未注意到克拉拉的存在。很快地,塞入克拉拉下体的触手开始抽动,
疼痛令她发出强烈的呜呜声,却没有人听见。
  炽热的胃袋一次次地被灌入闷热的臭气。克拉拉含着不断喂食某种液体的触
手,仅能靠鼻孔呼吸。每当吸入浓郁的臭气,就令她产生强烈的噁心。她几次想
呕吐,都忍了下来。如果这条触手仍挡在这儿,她会被自己的呕吐物给噎死。妮
佳的表现与自己相反。克拉拉看着妮佳显得有些难过的神情,却不认为她真的因
为臭气而痛苦。她似乎并不那么排斥这股气味。虽然病态了点,倒也不失为一种
方法。克拉拉几度嚐试去接受臭味,结果不如想像中那么容易。唯一值得庆幸的
是,光是克制不要呕吐这回事已经让她耗尽心力,她根本无从理会私处的痛楚。
  不舒服。一点都不舒服。根本比不上玛雅……不,就算是想强暴我的妮佳,
也比这鬼东西要舒服多了。
  克拉拉望着垂下头的妮佳,开始做些能让自己舒服些的回想。她不能想像她
的玛雅,那会令正被玷污的她一心寻死。除了玛雅之外,还有谁碰过自己的身体?
鲜明的记忆中只剩下一个人。妮佳。她回想着妮佳在黑暗中强暴自己的那一段。
虽然粗暴,却不完全是痛苦。在脑海中成形的两人交缠着,朦胧的身影看起来竟
然有点儿美。克拉拉想,如果她不那么激烈反抗、如果她不一直哭哭啼啼,或许
妮佳就不会这么粗暴。她可能会小心翼翼地触摸她的身体,像残留在这副身体上
的温柔那般。然而,这么一来,就代表自己背叛了心爱的那个人。所以这是不可
能的。想像中的妮佳再度变得狰狞。妮佳以可怕的力气拉扯她的乳头,令她一度
以为自己可能会因此痛死。同样地,她粗暴的力气用在阴蒂上,也让克拉拉觉得
十分痛苦。可是,也有着一点点的快乐。说不上来的某种错觉,让克拉拉的身体
产生了快感。她哭叫着求妮佳不要那么做,因为她真的很痛,痛到快昏过去了。
另一方面,她却从妮佳的虐待中体会到一丝苦涩的愉悦。她的身体渐渐发热。
  妮佳将她推倒在地的过程再度上演,她再次融入回想之中。第三次、第四次。
身体随着回想的次数不断发热,对於性的渴望亦持续增加当中。第五次……
  触手在这时抽离了她的阴道与嘴巴。猛然从淫想中脱离的克拉拉感到四肢发
软,身体微微抽搐。她望着单眼被湿透的头发遮蔽住的妮佳,妮佳嘴里及私处的
触手也离开了她的身体。触手将她贴近妮佳,并转而将两人捆绑在一块。妮佳见
到克拉拉的脸庞后急欲避开,但她的动作迟缓,一下子就被克拉拉逮住。
  「呜嗯……嗯……」
  克拉拉亲吻着妮佳。起先仍有些抗拒,但她很快就适应了妮佳那覆上一层黏
膜的嘴唇。她望着妮佳那对紧闭的双眼,不停索取她的体温。没多久,身体的发
热变得更严重。注入胃里的某种液体刺激着她的身体,让本来已经兴奋起来的她
愈发激情。克拉拉的抽搐变得更厉害。她吻向妮佳的耳朵,本想对她说话,妮佳
却转过头来吻她的唇。从妮佳改变的眼神看来,她应该也处於跟自己相同的状态。
  两条触手插入收缩着的阴道中,直抵子宫颈,接着牢牢吸附在两人的子宫前。
颗粒状的某种东西一次又一次撑开了子宫口、滑入两人体内。克拉拉混乱的大脑
将体内的异样存在感解读成快感,妮佳亦是如此。两人右手的触手缓缓松了开来。
克拉拉望着那对与自己同样渴求抚摸的双眼,将她好不容易能移动的手贴到妮佳
的下体间,很轻易地拔掉吸附在妮佳阴蒂上的触手,并以自己的手取而代之。等
到她开始爱抚妮佳那不晓得高潮过几遍的阴蒂,妮佳也伸出了她的手,搓揉起克
拉拉勃起的阴蒂。妮佳的力气不如回想中那般粗鲁,但也足以令渴望高潮的克拉
拉在很短时间内达到巅峰。
  触手持续将乳白色的卵送入两人的子宫。恍惚的克拉拉停下了手指的动作,
但妮佳仍继续欺负她的阴蒂。过了一会儿,两条触手插入她们的屁眼,并以小小
的嘴巴吸食肠道里的残渣。克拉拉颤抖着与妮佳额头相碰,以既胆怯又兴奋的声
音轻声说道:
  「它在吸……人家的……大便……」
  妮佳的颤抖随之发出,但她只是以亲吻遮掩屁眼传来的感觉。吻了几次,克
拉拉牵着两人的口水,再度对她娇喘:
  「呜……子宫、子宫被塞满满的……肛门也……呜嗯……!」
  最后一条粪便被吸出,两条触手很有默契地同时离开了克拉拉和妮佳的肛门,
但克拉拉仍不满足。接着,触手拉开了彼此的嘴唇、来到两人嘴前,溢出粪便的
小嘴在她们面前轻轻摆动着。克拉拉发出厌恶的叫声:
  「不要……呜咕!」
  触手趁她开口的那一刻滑入嘴中,慢慢地在她口中排粪。妮佳见状,死命地
紧闭嘴巴,但仍挡不住触手的入侵。触手在她的口里排了两条粪便,接着伸出小
触手将粪便涂上她的口腔。
  克拉拉痛苦地呻吟着,但吸着大便的小触手自她的鼻孔钻出,并在她的脸上
涂着臭死人的大便。她瞄了妮佳一眼,她的半张脸已经被染成了深褐色。克拉拉
抓住嘴里的触手,但她的手旋即被其它条触手拉开,并与妮佳的手绑在一块。无
从抵抗。恶臭在嘴里不断扩散,直到每一个角落都被黏稠的粪便覆盖为止。触手
带着大便钻进她的喉咙,一度令她呕吐,但呕吐物很快就被触手吸收。小触手滑
到她的双眼上,继续将粪泥涂上她的眼皮。
  克拉拉紧闭双眼,祈祷着这场恶梦能快点结束。
              ◇◇◇◇◇◇
  「……三,二,一,零。」
  以沉稳的节奏数到零时,蒙希雅对狙击镜中的目标──躺卧在大树旁的巨蛇
左眼叩下钣机。火药随着剧烈的爆破后射出,精准无误地贯入目标紫黑色的眼球。
巨蛇扬起了头,一记可怕的哀嚎爆出,招来了更加猛烈的袭击。隐藏在树林间的
火光接二连三亮起并飞快地袭来,将巨蛇的下巴炸得粉碎。
  密集炮火持续轰炸了近十秒,试图反击的触手没一条能顺利突出,巨蛇正面
被炸得满目疮痍。炮击停止之后,取而代之的是四把机枪交织而成的火网。被炸
开的躯体喷出大量紫液与浓烟,橘红色的光芒以某种规律变幻交错。法蒂玛漫步
其中,带着愤怒的火光朝巨蛇走去。橄榄色的脸颊微微抽动,散落腰际的黑发则
是鼓动着眼底的战意。她美丽的黑色眼珠眨也不眨,就这么走进那张血盆大口中。
火网迅速解除,但此时巨蛇几乎无力抵抗。少数几条冲出喉咙的触手一一为远处
的蒙希雅解决。
  「佐伊、古莉,继续攻击。伊莎、伊莎二号,救人。开始行动。」
  法蒂玛双手抱胸,宛如检阅演习般伫立於巨蛇那被炸得稀巴烂的口中,两具
碎裂的尖牙旁。训练有素的小队立即依照小队命令展开行动,似乎不将这条才消
灭两支步兵中队的巨蛇放在眼里。换上手持机枪的佐伊和古莉分别压制巨蛇的首
尾。它至少有五十公尺长,但除了首尾与消化系统外,其余的部位丝毫不具威胁
性。经过猛烈轰炸之后,巨蛇的活动力明显转弱,自我再生的能力使得它无法集
中全力迎击不间断的炮火。在触手活动力随着本体变得迟缓时,双胞胎伊莎与希
莎……或说是伊莎二号,则趁此机会一口气潜入巨蛇的胃袋之中。根据小队行动
前的观测,这条巨蛇正处於短暂的产卵期,因此肚子里应该还有不少被捕获的友
军。果不其然,当她们俩接连自狭窄又闷热的食道窜进胃袋时,旋即发现两名奄
奄一息的女子。
  「我好像滑过粪坑一样,臭死了。」
  希莎抱怨着。从两枚肉瓣中滑下的触感既噁心又令她头皮发麻,腥臭味甚至
仍紧紧缠绕着。她很快举起自动步枪与手枪,两道探照灯射出。
  「嘿咻。」
  伊莎在不断抽动的胃袋中站稳了步伐,接着在希莎的掩护下靠近被触手捆绑
住的两人。探照灯来回巡视胃壁上那沾满黏液的坑洞,这儿的触手几乎都负伤垂
挂在外头。伊莎抽出匕首将绑住两人的触手一一割开,完全没有受到阻挠。她看
了看昏过去的两人。腹部肿胀、嘴里满是发臭的粪便。真是悲惨。
  「那傢伙总是喜欢这种噁心的调调。」
  回想以少数几次潜入相似地区进行救援的状况,这副景象已经见怪不怪。话
虽如此,敏感的嗅觉仍旧十分排斥。
  希莎开了一枪,火药飞过伊莎肩下的发末,贯穿了一条蠢蠢欲动的触手。
  「老姊,先出去再说吧?」
  「说得也是。我的晚餐似乎快倒出来了。」
  接过希莎扔过来的绳索,她割断一半,用剩下的半条将两人牢牢捆住,拖着
她们来到妹妹身旁。希莎将设定好的小型爆弹塞入她们进来的肉瓣中,接着与伊
莎两人趴到昏迷的俘虏上。
  「噁!我得换个位置。」
  希莎别过其中一张涂满粪便的脸,正欲转个方向时,炸药的哔哔声响了起来。
  「真她妈──」
  她还没来得及骂完,头顶上轰隆作响,紫色的血液、碎肉与管状组织洒落在
她们身上,剧烈晃动让她撞上了黏稠又臭气薰天的某个人的脸。巨蛇的哀鸣使得
整个胃袋晃动不已。几条重生的触手袭向无防备的两人,顺利地捆住了伊莎的双
手和希莎的颈子。愤怒的希莎取过老姊手中的匕首将它们逐一切断,呸地一声将
不慎滑入口中的髒东西吐掉。震动渐渐转弱,但她们头上的出入口却仍黯淡无光。
伊莎拿回匕首警戒数条不死心的触手,希莎则趁此时检查那仅剩半片肉瓣遮住的
食道出口。一剥开勉强维持着的肉瓣,紫色的黏液和着碎肉自她的头顶灌下。
  希莎咳了几声,边将脸上的热液擦掉边说:
  「爆炸威力不够,得再来一发。咳!我吃进这该死的臭东西了……」
  「刚才那枚炸得多深?」
  「直径也许不到两公尺,烂肉都垮下来了。这傢伙比以前要强壮得多。」
  「你可能会害我们因此被活埋。」
  伊莎斩断一条触手,补了摔落在地挣扎着的触手一脚。希莎没好气地问她:
  「不然你说该怎么办?我们最好趁这傢伙被杀死或自杀前离开,否则就永远
也别想出去。」
  伊莎默默指向另一端,也就是胃袋的另一个出口。
  「不可能。你要带着这些碍事的笨蛋,在超过三十公尺的肠子里钻来钻去?」
  「只要钻一半就够了。越靠近尾巴肌肉强度越弱,配合你的炸药就可以重见
天日。」
  「我才不要!队长要是发现我们被困在里头,一定会想办法炸开──」
  「到那个时候你不是被炸死就是被活埋。好吧,随便你。反正我现在要先把
她们带过去。你自己看着办。」
  「什么我自己看着办?笨蛋老姊!」
  希莎紧紧握着手里的炸药,等待老姊回心转意。可是伊莎已经将昏迷的两人
带往另一端。希莎沉吟了一会,然后收起炸药。
  「你会感激我的。」
  已经有半身没入巨蛇肠子里的伊莎对她说,然后整个人钻入那只比她身体要
大一些的洞口,肉瓣随之阖上。
  去你的感激。
  希莎试探性地将一只脚放入肉瓣中,闷热感旋即包裹住她的腿,好像还碰到
了什么毛毛的东西。
  「笨蛋老姊……」
  她对半开的肉瓣骂道。没有回应。她小心翼翼地放入另一只腿,屁股坐在肉
瓣旁。稍微晃动双腿,就踢到了比巨蛇嘴里、胃袋分泌的液体要更黏稠的热液,
简直就像发臭的热胶水。希莎迟疑着。她回头望向另一个出口,再看看连结着胃
壁的触手巢穴,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呜。姊姊,等等我啦……」
  希莎深吸了一口气,宛如潜水般跃入肉瓣之中。
  在黏呼呼又热死人的肠子中摸黑前进,几乎要了她的命。更别说整片整片抚
过手脚的某种毛茸茸东西,以及比刚才在胃里嗅到的任何气味都要浓厚且噁心的
味道。不过刚才被黏液洒得整件衣服都湿答答的,这种闷热的环境反而让她有那
么一点感谢。她在心中默数,大概在三十五秒前后抵达第一个弯曲点。她正想慢
慢地下探,炮火一响,巨蛇再度剧烈颤动,她整个人就摔进了肉瓣。滚了半圈的
背部压到某种坚硬的东西,圆状物,她伸手触摸,大概是人类头骨吧。希莎发出
低沉的惨叫,巨蛇也跟着发出怪异的哀鸣。还要再走一段距离、抵达下一个弯曲
点、再走同样的距离才会到达下一截肠子。她有种想在这儿装设炸药的冲动,也
许可以炸出一条捷径也说不定。想到笨蛋老姊与自己的性命可能因此丧失,只好
作罢。
  这一趟花了四十八秒。由於巨蛇的身体不断颤抖,使本来就难走的肠子变得
更加寸步难行。滑入肉瓣之后,她看见了老姊的背影,正拖着两位浑然不知发生
何事的睡美人。希莎赶上去,帮忙伊莎推着睡美人们。
  「你想,这傢伙会不会把我们当成屎一样拉出去?」
  「我很想骂骂你,但是,若真能那样会好得多。」
  希莎绕过老姊身边,说道:
  「虽然已经加了防护措施,我还是担心炸药会被这傢伙的体液破坏掉。告诉
我要炸的距离。」
  伊莎停下动作,趁思考时顺便让身体休息。
  「我们顶多挺进八公尺。保险一点,得再爬两截,才能装设炸药。」
  「要等你把她们都带过去,还是我先去装?」
  「炸药总共还剩多少个?」
  「两枚。在这……嗯?」
  希莎摸索着上衣,却找不到放在军服内侧的两个小型炸药。伊莎见她慌乱的
模样,心想事情不妙了。
  「你对所谓的『防护措施』有多少信心?」
  希莎面色铁青地望着老姊,指着她们上方。
  「听见了吗?」
  哔哔、哔哔。
  伊莎点点头。姊妹俩连忙将俘虏往深处拉,但是她们还未抵达角落,炸药便
在前上方肠道里引爆了。脆弱的肠子被炸碎,火药贯穿肠壁后烧黑了一层紫色肉
壁,并未破坏肉壁后方的另一段肠子。爆风穿过焦黑的肉瓣,正要袭向她们时,
倏然崩解的肠子被下方的肉块刺入,热风因而减弱不少。但是在她们前方不远处
的肉瓣也发生崩坍,肉块从前方不断逼近。整串肠子连同巨大的身躯猛然震动。
  伊莎气急败坏地大叫:
  「看你做的好事!」
  焦躁的希莎也不甘示弱地回嘴:
  「人家的炸药真的这么猛,刚才早就出去啦!说不定佐伊她们要杀了这傢伙,
或是它打算自杀……」
  无论到底哪个才是事实,对她们来说都无所谓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出路
完全被封死。
  伊莎掏出手枪,对下方的肠壁接连开了几枪之后,再以匕首猛戳。肠壁是很
脆弱,问题是那厚厚一层的坚硬肉壁。希莎也抓住匕首猛刺猛括,但最多只造成
小小的伤口。震动瞬间加剧,她们俩摔个东倒西歪,前方的肉块已经被推挤到希
莎面前。
  「她妈的!为什么偏偏是我碰上这种蠢事!」
  即使情况迫在眉睫,伊莎仍严厉地念了她:
  「不准说这些有的没的!希莎。」
  「死到临头还在说教!要是你刚才听我的,我们就不会像这傢伙的宿便一样
被关在这啦!」
  伊莎放弃与她争执。再说只会激怒气急败坏的妹妹,更何况每次吵起来她总
是吵不过。再说希莎也许是对的。如果将剩下的炸药用在巨蛇的食道上,她们很
可能被活埋,却也可能因此顺利逃出。伊莎倒在被她刺烂的肠壁上,脑子一片混
乱。
  再一次剧烈震动传来时,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传进两人耳中,接着是无数碎肉
拍打全身的噁心感。空气变得冰冷,机枪的声音也尖锐地回荡於耳际。伊莎和希
莎拍去散落在脸上的肉块,同时望向那突然出现的缺口──
  「你们玩得还开心吗?」
  面无表情地看了眼从半截肠子里探头出来的双胞胎姊妹,法蒂玛淡淡说道。
  第二章「归来」#5
  刚燃起不久的火光将佐伊紧贴耳垂的金色短发映照成昏暗的橙黄色。她蹲在
火堆前,将手里最后的柴火扔了进去。不会超过二十分钟,但时间充裕得很。虽
然根本不用休息,烤烤火也不坏。毕竟这段期间只要等候小队长的新命令下来即
可。坐在火堆的另一边、正擦拭机枪的古莉向她挥了挥手,然后指向正走近火堆
的两人。佐伊露出厌恶的表情对她们大喊:
  「喂!你们两个臭死了,不要过来这里!」
  站在离火堆十多公尺外的伊莎皱起眉毛低头看了看。虽然嗅觉已经习惯,黏
答答的模样又有这么吓人吗?或许对方连这点味道都受不了吧。冷风吹得黏稠的
身体一阵阴冷,希莎不甘示弱地喊回去:
  「待在那傢伙肚子里会有多香啊!不信的话下次换你们进去看看!」
  「二号,你胆子挺大的嘛!」
  「哼!不管你怎么说,人家就是要去烤火!」
  古莉和伊莎连忙劝下准备熄火及冲刺的两人。这时候,无视互骂起来的佐伊
与希莎,法蒂玛穿越两人视线的交会点,盘坐在火堆旁烤起被黏液沾湿的袖口与
裤管。这下子谁敢打扰小队长烤火的人就要倒大楣了。古莉好声好气地劝下佐伊。
逮到机会的希莎则是迅速跑了过来,带着薰死人的臭味。法蒂玛静静看着正欲坐
下的希莎。四目相交的瞬间,起了个冷颤的希莎不禁打退堂鼓。法蒂玛哼了一声,
对她说道:
  「睡美人们呢?」
  希莎指向某处树林,说道:
  「情况有点危险,所以把她们安置在离这儿有些远的地方。」
  法蒂玛点头。
  「辛苦了。」
  随后她便回过头继续烤着袖口。希莎趁这时候弯下身体、靠近火堆。法蒂玛
头也没回地对她说:
  「去北边的小池子把身体弄乾净,顺便巡巡附近。」
  「咦──」
  「快去。」
  「……知道啦。呿!」
  咕哝着的希莎不开心地转身,牵起伊莎的手便朝林道另一侧的树林走去。佐
伊瞄了眼双胞胎姊妹的背影,确认她们不会再将令人反胃的臭气带到这儿后便坐
到古莉身边,帮忙擦起机枪。法蒂玛若有所思地望着火焰。
  「失手了啊。」
  一句令身旁部下们倍感压力的话语不经意地窜出,吓了静静保养着兵器的佐
伊和古莉一跳。两人交换了紧张的眼神。古莉压低她那尖锐的声音说:
  「我们可以向法兰的艾比娜求助。这么做可以确保后勤。」
  法蒂玛讶异地望向两人,才惊觉心中的叹息不小心脱口而出。佐伊用手肘撞
了古莉一下,说道:
  「不然你以为二号她们为什么救人。」
  「嗯?见到需要帮助的人,伸出援手也是天经地义吧。」
  「你的好心肠还是快点改一改比较好……」
  望着佐伊那张无奈的脸庞,古莉用那几乎整天都没动到的脑袋瓜苦恼地思索,
好不容易才理出头绪。这次行动中,佐伊罕见地加入了提议救人的行列,但她向
来不在乎这种事。和佐伊相处了一整年,印象中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她主动提出要
援救友军。多半情况下,她总是会说:没好处,麻烦死了。或是刻意无视友军的
存在。
  换言之,这次就是因为有好处,又不麻烦啰?救人是双胞胎的工作,那么好
处就是……
  「我们不会放那两人回去吧?」
  佐伊点头,露出一副你终於明白啦的表情。
  「这场意外是可能造成友军全灭的。不,应该说极有可能令友军全灭。」
  「这么说就不对啰。我们无法推断友军是否全数阵亡。毕竟还有逃兵。」
  「逃兵嘛……我想蒙希雅确实有得忙了。」
  难怪任务结束后的现在都没瞧见蒙希雅。古莉侧头叹道:
  「但是,真的有必要做到这样吗?」
  佐伊拍了拍古莉的肩膀说:
  「友军全灭将会动摇高层间的关系,这对於巩固上校的势力有着极大帮助。」
  古莉以手指戳了戳脸颊,米黄色的眼珠子俏皮地随之滚动。
  「也就是说,我们确定要和法兰西丝一派决裂啰?」
  「就是这样。为了和强大的法兰西丝分庭抗礼,我们未来的战场才会移往西
方。因此现在不能再走一步算一步了。」
  所以我们并不会返回师团本部。古莉猜想,也许得先捕获或杀死可疑的袭击
者。对她们这些直属於玛姬少将的精锐部队而言,绝对的将功抵过是被允许的。
  为了获得更大的战果,有时候不得不牺牲某些东西。更何况,她们还可以趁
执行这项行动时在西方打下基础。假使袭击者往其它方向逃去,也能够在当地藉
题发挥。
  附带一提,虽然她们自认与同部队内的法兰西丝一派处於敌视状态,拥有超
过百名支持者的法兰西丝一派并不这么想。应该说,「法蒂玛一派」向来只有法
蒂玛小队的六名成员,即使想和人数破百的团体对抗也不被对方放在眼里。
  「嘿。原来是这样啊。虽然我不太清楚这会不会很难实现,但是法蒂玛队长
的决定我会全力配合。可是话说回来,我们又何必大费周章去救难逃一死的友军?」
  这倒不是太大的问题,但为了备妥随时得搬出来的界线,古莉还是提出疑问。
佐伊很快地回答:
  「她们是军人。只要对『失去一切』的她们进行洗脑,很快就能派上用场。」
  「即使得用那种程度的实力?」
  法蒂玛冷冷地插嘴道:
  「我会亲自训练她们。在那之前,她们还有许多用处。」
  「了解。」
  乾得差不多了,可惜臭味仍残留在上头。法蒂玛甩了甩手、将折起的裤管放
下,便站了起来。
  「不过,要是她们死了可就白费工夫了。」
  佐伊和古莉对看一眼,匆匆抓起机枪与几串弹药就起身跟上正往树林走去的
法蒂玛。没多久,她们在发现并击杀巨蛇的地点找到了安置於树下的两名友军。
  巨大的残骸一点也不剩,却留下令佐伊和古莉头昏脑胀的臭味。古莉趁机抱
住露出空隙的佐伊、试图藉由她身上的味道来回避薰鼻的臭气,佐伊手忙脚乱地
将她推开。法蒂玛蹲下身子,轻触那两块微微隆起的腹部。
  还没孵化。失去母体给予的营养、光靠寄宿在人体内,最快也要三十至六十
分钟才会成形。不过其中一方似乎速度要快上不少。既然是暂时性产卵,目的就
不是构成形体的肉虫,而是防卫性或繁殖性的触手了。法蒂玛将腹部涨得较大的
那人──也就是妮佳的双腿推开,靠近一闻,阴道吐出的细流充满了恶臭。她伸
出修长的食指探入阴道中,指头还未伸到底,就碰上了黏液构成的热膜。法蒂玛
抽出手指,对妮佳的私处露出厌恶的神情。
  「这位睡美人似乎很享受啊。」
  佐伊忍不住掩鼻。古莉则是好奇地跑到法蒂玛身边,学起她将头埋入友军的
私密处、嗅了嗅。
  「闻起来就像出生到现在都没洗过半次澡耶。」
  「你的比喻还真客气。」
  「阴毛修剪得好可爱,我看我也学她这样剃好了。」
  「你啊……」
  「队长说她很享受,跟这些黏液有关吗?我看看喔……」
  古莉不知死活地伸舌舔起妮佳乾黏的阴唇,旋即被法蒂玛重重地敲头。紧抱
回荡着闷响与疼痛的脑袋瓜,古莉痛到在地上打滚。
  「啊呜啊呜……」
  法蒂玛一边检查昏迷着的两人身体,一边对摊在地上揉起疼痛部位的古莉说:
  「你想要被那傢伙玩弄和下卵的话,也是可以特别为你安排。」
 然后再看着你被自己孵化的虫子当养分吃掉──法蒂玛考虑着是否要这么接
  下去的时候,古莉却兴致勃勃地插嘴:
  「咦──真的可以吗?那等我体验完以后,队长和佐伊记得要来救我喔。毕
竟人家……」
  微微发疼的脑袋瓜再度遭到重击,这次是两人份。古莉痛到抱住佐伊的脚哇
哇喊叫。佐伊嚷嚷着:
  「那傢伙应该对发育不良的小女孩没兴趣吧……」
  发育不良的小女孩鼓起了双颊,故作淘气地抬头说道:
  「人不可貌相啦,佐伊学妹。」
  佐伊学妹叹了口气、将机枪背到身后,然后轻松地将她的直属学姊抱了起来。
  「你你你你要做什么!」
  近距离端视着那张慌慌张张的脸蛋,竟然是这么有趣的事情。佐伊噗哧地笑
了出来。
  「有时候真的觉得你很可爱。」
  被直属学妹这么一夸,古莉顿时感到又羞又喜。但是严厉的队长在一旁,她
赶紧以因慌乱显得一点儿也不严肃的口吻说道:
  「快快快点把我放下来啦!」
  「你不考虑自行挣脱吗?就当做是模拟被敌军生擒……」
  「谁谁谁谁会被生擒啊!再再再不把我放下来就讨厌你喔!」
  真是一点也不像威胁的威胁啊。佐伊默默地将抱起古莉以及惹古莉生气编入
每日行程之中,然后说道:
  「只要你别再说些令人头痛的事情。这会让你的直属学妹伤脑筋啊……」
  逮到机会转守为攻的古莉奸诈地笑出声。
  「哦?你吃醋了吗?冷血的佐伊吃我的醋了吗?嗯?呜……呜哇啊!」
  笑笑着的佐伊松开双手,本来还得意洋洋的古莉一下子就如愿被放下了。无
视於可爱地打滚着(尽管法蒂玛只认为她很吵)的古莉,佐伊稍微走近散发出臭
味的两名睡美人,掩鼻问道:
  「不考虑趁下次任务再挑选适当的人选吗?轻易被吞下肚子里的傢伙感觉很
不可靠啊。」
  她说得不是没道理,问题是她们已经挑剔过太多次了。过去也曾遇到比这种
程度要厉害不少的对象,可惜当初没有当机立断。法蒂玛摇摇头说:
  「已经拖太晚了。既然理想的时间点过去,能早一天是一天。」
  法蒂玛收回滑至两人腹部的双手,不带感情地轻声道:
  「也要她们撑得过去才行哪。」
              ◇◇◇◇◇◇
  伊妮莉可小队焦急地奔走於树林间。隐密的陷阱连一只猎物都没抓到,潜伏
的猎人就全部不见了。一路上只剩下某种东西横行过的痕迹──人类与那东西的
血肉四溅,但是一具屍体也没瞧见。全灭了吗?还是识相地撤退了?夜晚的空气
中仍残留那东西的气味,灼热而噁心。强烈的不安袭上伊妮莉可心头,每踏出一
次步伐都能感受到冷汗直流。直到位於前方百公尺处进行侦察的梅兰娜向她回报
好消息,她才压抑住不安的心情加快脚步。在原克拉拉中队防线的最南端,她们
终於和待在原地休息的法蒂玛一行人会合。
  伊妮莉可慢慢调整呼吸,比路上要浓厚数倍的臭气登时让这个动作变得困难
许多。尽管不像旁边的茵娜和席拉各背着一名伤患,长距离奔跑仍让她气喘如牛。
唉。即使学姊们一个个都那副模样,还是相当厉害的。伊妮莉可下了要更加努力
锻炼自己的决心。走近正在一棵大树旁等候着的法蒂玛,微弱的火堆似乎随时会
烧尽,但仍尽责地将另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她的眼帘。
  「嗨。你能活着真是太好啦。伊妮……莉德?」
  伪善者的微笑让她打了个寒颤。伊妮莉可瞪了坐在火堆旁、抱起双腿的莉芙
妮一眼。莉芙妮戏谑的笑意加深。伊妮莉可望着那张不讨喜的表情,然后想到了
身后的伤患。
  「你还真会挑出场时机。我们这边有个伤患必须立即做处理。」
  莉芙妮歪着头说:
  「伤患应该找医生治疗呀。出一天任务,脑子就烧坏了吗?伊妮洛卡。」
  「对,但是我想她可能难以支撑到那时候。希望你能帮忙止个血,或是乾脆
用……」
  莉芙妮的声音突然刺入她的脑袋,要她别再说下去:
  『别让这个叫法蒂玛的女人知道这些事。』
  这么说来,除了经常与莉芙妮打交道的自己和玛姬少将之外,似乎没几个人
知道莉芙妮究竟是何方神圣。虽然不晓得她们处得怎样,莉芙妮总是喜欢缠着自
己不放。伊妮莉可皱起眉头。不发一语的法蒂玛对她们的谈话很感兴趣,虽然她
的神情一样严肃,目光却不断来回游移。伊妮莉卡无言地瞪着莉芙妮,这才让她
边摇头边起身。
  「知道啦、知道啦。犯不着用那么迷人的眼睛瞪人家嘛。」
  莉芙妮彷彿喝醉酒般摇曳不定地漫步到她身后。茵娜将左肩仍不断滴血的玛
雅放到地上。伊妮莉可转身唤来梅兰娜。当抱着黑色肉团的梅兰娜跑到两人面前,
伊妮莉可露出了嫌恶的表情。不行,先忍住吧。伊妮莉可以眼神示意,然后小声
地对莉芙妮说: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只看一眼,但已足够她进行初步判断。莉芙妮走过梅兰娜、来到伤患前,再
次发出让伊妮莉可痛到想宰了她的声音:
  『不知道。』
  她坐着稍微检视那条切面凹凸不平的伤口,看来即使手还在也难以接回去了。
伊妮莉可打发了正欲将「小梅」介绍给两人的梅兰娜,咕哝着走过来,又感到脑
袋一阵刺痛。
  『但是,我好像在很久以前有见过的样子。』
  「拜託你用说的。」
  伊妮莉可蹲在莉芙妮左侧。莉芙妮压低了本来就很低沉的声音,宛如在说鬼
故事般:
  「我想不起来。所以应该是非常久、非常久以前的事情,伊妮莉亚。」
  「……我叫伊妮莉可。拜託你快点记起来。」
  「是、是。只要暂时止血就好了吗?」
  「如果你能用正常手段治好她的话是再好不过。」
  莉芙妮笑吟吟地说:
  「只要让我进入她体内,保证她马上痊癒. 」
  「我说过要正常的吧?况且你这么做的话她不就跟死了没两样。」
  「这个嘛。我愿意的话,她就可以暂时『复活』。如果……」
  「那还是麻烦你替她止血就好。待会儿我再把她送到附近据点。」
  「好、好。」
  莉芙妮将一只手放到被染成红色的绷带上,别过头说:
  「我劝你们最好别看治疗过程。」
  伊妮莉可点点头,就让席拉把昏迷着的芬娜放下,领着两位照常碎碎念的学
姊走向火堆,与法蒂玛、佐伊、古莉围成一个圈烤火。和视线不时飘向莉芙妮背
影的法蒂玛对看了一眼,伊妮莉可做作地叹息,但她真的感到相当疲惫。法蒂玛
哼了一声,目光盯着滋滋作响的火堆说:
  「漏了条意外的大鱼啊。」
  伊妮莉可打直了腿,一边按摩双腿一边叹道:
  「想不到连你也会追丢。」
  「我们被引到这附近,那傢伙突然消失。再来就是遇上了你所闻到的另一个
傢伙。」
  歪着头的伊妮莉可想了想,最适合这味道的傢伙应该不是法蒂玛认知里的某
样东西才对。她想到了型态变化后的莉芙妮,脑海中浮现的景象令她反胃。伊妮
莉可口是心非地问:
  「熊?」
  法蒂玛摇头。
  「不,是蛇。」
  伊妮莉可将记忆中的巨熊与巨蛇做了对比,接着一派轻松地说道:
  「听起来很容易对付。」
  然而她疲惫又高扬的语气听起来却像是在嘲讽。法蒂玛以微微发颤的声音回
她:
  「简直是小儿科。」
  佐伊和古莉沉默地烤着手,眼神却分别紧盯着茵娜和席拉。没好气的两人也
投以森冷的目光。伊妮莉可本想打圆场,但法蒂玛不耐烦的声音刺向她:
  「小姑娘,若非任务使然,我并不想和你们合作。你最好别再惹我生气。」
  「我没那个意思。倒是你们可不可以别一个个火气都这么大啊。」
  法蒂玛微微颔首。佐伊、古莉将手探到腰际,作势要抽出武器。伊妮莉可见
状,也给部下使了眼色。茵娜单手垂到肩膀后方、握住一对飞刀的刀柄,席拉也
慢慢地伸向配枪。法蒂玛不高兴地望着她们三人,说道:
  「像我们这样执行高危险性的任务,出意外也是家常便饭。」
  「嘿。这句话我原封不动送还给你们。」
  「小贱货。搞清楚你在跟谁说话。」
  「那还用说,小贱货当然是在跟丑八怪说话呀。」
  一瞬间,法蒂玛以非常俐落的动作朝伊妮莉可举枪,但伊妮莉可的枪口也在
同一时间对准了她的胸口。佐伊对上茵娜、古莉与席拉怒目相视,气氛降至了冰
点,剑拔弩张的两派人马都在静候对方的下一步。伊妮莉可突然后悔自己的姿势
竟然如此不便逃跑。双方对峙了近半分钟,法蒂玛语带讽刺地低声说:
  「既然彼此不可能合得来,乾脆在这边大干一场吧?」
  人数够的话我又何尝不想。伊妮莉可注视着那对幽黑的眼睛,在火光的映照
下熊熊燃烧着。她是认真的。虽然伊妮莉可并不想这么做,但是法蒂玛身旁两名
部下亦透出杀意,彷彿打从心底憎恨她们几个似的。看来还是无法好好相处。自
称为「法蒂玛一派」的这几个人,好像无时无刻都憎恨着外人。既然如此,随便
应付一下再逃跑吧。只要让对方以为将会引发正面冲突,再利用寻找掩护的时间
逃之夭夭,尽可能避免无谓的伤亡才是上策。如此打定主意后,伊妮莉可换了张
冰冷的表情,正要对法蒂玛的敌意投怀送抱时……
  「伊莎──希莎──」
  大老远看到两名双胞胎姊妹的归来,梅兰娜乐得扔下怀里的黑色肉团,朝两
人飞奔过去。
  「哦,梅兰娜姊姊──」
  「梅──兰──娜──!」
  双胞胎姊妹也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开心地跑向挥舞双臂的梅兰娜。
  三人在火堆旁紧紧抱住彼此,宛如失散多年的姊妹般。伊莎高兴地蹦蹦跳,
希莎则是夸张地流下了热泪。相较於在一旁武装对峙的六个人,她们三个完全没
有注意到周遭事态,只是以甜蜜的拥抱持续散发出温馨气息。
  梅兰娜轮番亲吻依偎在胸前的双胞胎姊妹的头发,伊莎和希莎也不断磨蹭撒
娇。
  「哇,还好你们都平安无事。我好担心呢。」
  「跟你说、跟你说喔,我们刚刚被巨蛇吃下肚子耶。在又臭又髒的巨蛇胃里,
想到就好恐怖……」
  「呜呜。梅兰娜姊姊,人家现在还会怕怕的……」
  「乖哦、乖哦。两个都不要害怕了,有梅兰娜在!」
  「姊姊的身体好暖和……」
  「希莎还要抱抱……呜……」
  「乖、乖。都过去啰,不要再去想了。姊姊喜欢乖乖的伊莎和希莎喔。」
  「哇啊──姊姊──」
  「人家也最喜欢你了……呜!」
  伊妮莉可瞄了眼那异常温馨的一幕,紧张感竟然随着迅速冷却下来的思绪消
失得无影无踪。她无力地收回手枪,松了口气般叹道:
  「……休兵吧?」
  法蒂玛无言地点了点头。
  姑且不论彷彿怀有深仇大恨的佐伊和茵娜等人,坐在两派人马中间烤起火来
的温馨三人组加入后,围绕在火堆周围的气氛似乎没那么尴尬了。话虽如此,她
们也只是刻意避开彼此的目光。伊妮莉可与法蒂玛很快达成协议──暂且不管可
能会火上添油的部下们,由担任小队长的彼此进行沟通就好。除了不见踪影的蒙
希雅,所有队员都集中在火堆旁。法蒂玛和伊妮莉可走进森林,直到听不见明亮
处传来的交谈声为止。
  「话说在前头,我可不会道歉。」
  「无妨。倒是你们还不打算收队,对吧?」
  「逮到那条肥美的鱼以前。」
  「好。我这边有鱼留下的讯息,你要拿什么交换?」
  法蒂玛停下脚步,靠在一棵枯树旁,双手抱胸想了想,说道:
  「友军的消息。」
  她脑海中闪过了卡蜜拉中尉的脸庞,但很快就像其她不熟悉的面孔一样变得
模糊。伊妮莉可摇摇头,说:
  「那对我没有用处。更何况那不属於秘密情报。」
  「好吧。蛇的情报让给你。」
  并不是能让上头讚赏有佳的情报。不过就今晚的任务而言,这似乎是少数获
取的情报中,最值得一提的事情了。当然,这是在不冒险追击袭击者的情况下。
  伊妮莉可答应了法蒂玛的条件,两人交换起情报。
  不明原因突然出现的袭击者接连杀害了西方军的装甲兵,就在最后一个小组
即将遭到屠杀时,察觉有异的伊妮莉可小队终於赶到现场,并顺利击退了袭击者。
随后赶到的法蒂玛小队见袭击者往北逃窜,知会了梅兰娜便前往追赶。很明显,
法蒂玛欲赶在失手的伊妮莉可前面消灭或活捉对方,以夺取这项意外的战果。
  伊妮莉可小队欲将伤兵交给佈阵於林道的友军,但是在这个时候,袭击者又
出现了。负伤的袭击者以赤裸之身挑衅她们,并未发动攻击。伊妮莉可犹豫不决,
茵娜等人则是敦促她和梅兰娜把握机会,伊妮莉可於是让梅兰娜先行追击,她们
三人则是以不伤到伤患的速度跟在后方。可是,当她们一路追赶袭击者直到森林
南端的荒地出口,却莫名其妙地跟丢了。没错,袭击者就这么凭空消失。不止梅
兰娜瞪大了眼,勉强赶上并捕捉到袭击者最后一面的众人也瞠目结舌。袭击者的
身影在踏入荒地的瞬间就开始变得透明,并在很短的时间内彻底消失。而令人头
皮发麻的荒野上,只剩下一道空幽的女声回荡着。
  「『圣凯瑟琳将在西方显现』……听起来并不是什么谜语。之后呢?」
  伊妮莉可耸耸肩。
  「就赶过来了。一路上空荡荡的,直到这边才遇到你们。我的说完了。换你
啰。」
  法蒂玛侧头问道:
  「先聊蛇,还是人?」
  「人。」
  「看来你挺重视她们嘛。」
  法蒂玛稀罕地笑了声,接着以不讨喜的语气说下去。
  根据另一队的梅兰娜提供的消息,那傢伙──也就是她们追赶中的目标,正
是不久前杀死数名西方军士兵的敌人,她们称她为袭击者。虽说她亲眼目睹袭击
者被炸得稀巴烂,但是在伊妮莉可等人没注意到的死角,完好无缺的袭击者逃跑
了。她的小队以锥形队伍展开追击,可是怎么追就是追不上在树上跳来跳去的目
标。距离不断拉大,徒步的众人也渐渐感受到了疲惫。直到先锋的佐伊来到林道
前,袭击者的身影已经消失无踪,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与队友们的奔跑声嘲弄着
跟丢的事实。就在这个时候,尖叫声迸出。蒙希雅前往侦察,但是并未如愿找到
袭击者,而是另一个意外──巨蛇。法蒂玛很快地推测出:佈防部队已经被消灭。
她向来不信任友军,遑论连重兵器都未配备的步兵战力,因此遇上这种怪物会全
灭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无论如何,既然遇上了,没有不消灭殆尽的道理。法蒂
玛欲直接消灭正处於暂时产卵期的巨蛇,部下们却劝她救出巨蛇体内的俘虏。
  佐伊等人欲将仅存的友军送往西方,认为这有利於往后小队在西方的行动;
伊莎等人则是觉得不该对还活着的友军见死不救。面对全员一致认为该伸出援手
的部下们,法蒂玛於是採取佐伊的建议,在击杀巨蛇以前救出两名友军。虽然她
险些赔上伊莎与伊莎二号。
  「果然是被消灭了啊……那么,被救出来的人呢?」
  「安置於附近。你别想打她们的主意。」
  看样子她似乎正打算策划些什么。反正也与自己无关,还是别淌浑水比较好。
伊妮莉可问道:
  「你要我怎么报告?」
  「就说友军全灭不就好了。反正那傢伙可是做得一点也不留痕迹,就像它的
死亡一样。」
  「也有可能还有人活着啊。例如逃跑的人,或是被巨蛇吞进肚子里又被救出
来的人。」
  「当她们是死人真有那么困难?」
  法蒂玛扔给她一个小瓶子,里头装的是一团相当於姆指大小的紫色肉球,还
有少许黏液。
  「这东西交上去应该可以换几枚星星勳章吧。」
  「……谢了。」
  伊妮莉可兴味索然地看了看那苟延残喘的肉团。明明本来只是这么渺小的东
西,却能搞得让人们如临大敌。这个世界到底哪根筋不对,竟然让这种鬼东西诞
生到世上?不该存在的东西……
  「等等。」
  伊妮莉可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她对以叹息表示不耐烦的法蒂玛摇了摇手
中的瓶子,说道:
  「陷阱没被破坏,战场是在附近的树林间。但是这傢伙不是进不了树林吗?」
  「这个嘛。」
  法蒂玛冷冷地笑道:
  「这就是让你获得星星勳章的关键。喔,或许还有一张奖状呢。闲聊到此为
止。夜深了,乖孩子该回家睡觉觉啰?」
  刚刚还在骂人家小贱货,现在又变乖孩子啦?善变的讨厌鬼。明明是很好听
的声音,可是配上法蒂玛的语调却又变得相当惹人厌。不过她似乎不想再透露有
关蛇的事情了。既然如此,紧咬不放也没有意义。伊妮莉可装模作样地叹气,然
后收起瓶子。法蒂玛已经转身走上一段距离,但伊妮莉可仍然待在原地,兀自苦
思着。
  还是问问莉芙妮吧。虽然她不大可能这么做,但她毕竟与那东西脱不了关系,
说不定知道些什么。唉。任务开始后突然消失,却在发生意外后归来,实在很难
不令人加以联想。可是,万一这真的是莉芙妮搞的鬼……
  乖孩子吞了口口水。
  「那就只好……」
  「只好怎样?」
  莉芙妮的声音忽然响起。伊妮莉可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原来莉芙妮不知何时
跑到这儿了。她挑起一边眉毛,望向没精打采的莉芙妮,问道: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偷听的?」
  「从法蒂玛不肯道歉开始呀。」
  「什么啊……你竟然把治疗工作扔在一旁,跑来偷听我们对话。」
  「唉。你这样讲就不对了。我可是费了大一番工夫才搞定的。」
  莉芙妮用手遮住嘴巴打了个哈欠,眼角衔着疲惫的眼泪抱怨道:
  「伤口上沾了黑色的坏东西,要把它根除可是很累人啊。」
  「好啦。辛苦你了。总之有治疗就好。」
  「你的回应还真冷淡啊。伊妮莉丝。」
  「不然要我发给你奖状吗?还有,我叫……」
  「我比较中意星星勳章呀。伊妮莉……随便啦。」
  也不晓得究竟是不是真的记不起来自己的名字,莉芙妮连一次都没有讲对。
  从刚认识到现在,就只有她的名字总是被遗忘。如果是自己假装忘记她的名
字,反而还会惹得她不开心。真受不了。
  伊妮莉可打算先离开这阴森森的地方,莉芙妮却在这时抓住她的手。茶色的
瞳孔朝她逼近,最后缓缓闭了上来。冰冷的鼻子碰触到她的左颊,接着往中间挪
移。莉芙妮微启乾裂的嘴唇,轻声说道:
  「哪,给我吧。奖励。」
  没有怦然心跳的感觉,反倒有股寒意袭上心头。虽然是个美人,却难以让人
对其绮思遐想。凝睇细看莉芙妮冷艳的脸蛋就是这种感觉。伊妮莉可竖起一根指
头挡在莉芙妮唇前。
  「叫对我的名字就给你。」
  「咦──?」
  「不叫就不给你了。」
  「好嘛、好嘛。伊妮莉娜。」
  「……真是的。」
  伊妮莉可小小声地抱怨,然后收起指头、贴上了嘴。冰冷的触感,一如莉芙
妮给人的印象。凉意从唇间流入,很快地遍及全身。伊妮莉可微微发颤。莉芙妮
将她拥入怀中,伸入凉凉的舌头。寒意游走於身体内,找出并带走了属於自己的
某样东西。麻痺的双唇难以自制地吻着莉芙妮,而无法言喻的某样东西就从紧密
结合的两对嘴唇间流过。慢慢地、慢慢地被夺走。
  「呜……呜嗯……」
  随着口里莉芙妮舌头的舔弄,她的表情有了些微变化。说不上舒服,也不算
痛苦,微妙的感觉荡漾其中。伊妮莉可的身体开始发冷。莉芙妮将她越来越低的
下巴抬高,继续贪婪地亲吻着。直到伊妮莉可面露苦色,才放松手的力道。伊妮
莉可发抖着退缩,莉芙妮这才收起了吻。
  「呼……呼……」
  伊妮莉可脱力地垂在莉芙妮怀中,身体仍在颤抖。她压抑住发抖的声音,小
小声地说:
  「这样应该、应该够了吧。呼……累、累死我了……」
  从伊妮莉可的吻中获取某种能量的莉芙妮满意地点点头,方才的倦怠已经一
扫而空。看到伊妮莉可疲惫的模样,莉芙妮不知为何感慨地叹了气。
  「唉。总觉得以前比较好玩哪。」
  「什么、什么好玩啊……」
  「你还不习惯的时候,光是一个吻就能让你失禁呀。热烫的尿液从这个地方
不断漏出,有时候还会有意外的礼物呢。那个样子真是可爱……」
  「那种事情、事情……快点给我忘掉……」
  「哦?你现在是不是在憋尿呀?抖得这么厉害,看得我都兴奋了呢。」
  「混、混蛋……叫你忘掉……忘掉啦……不然我就杀……呜……」
  「尽量、尽量。」
  莉芙妮戏谑地吻了伊妮莉可的额头、轻拍那刻意往后缩的下腹部,然后呵呵
笑了。
              ◇◇◇◇◇◇
  事情来得很突然,但是意外感并没有恶劣地凌迟自我。彷彿早已在自身未察
觉的时间里悄悄接受了一切,却无法在记忆中找出预兆的迹象。
  虚伪的寂静充斥整个脑袋。身体的热度消退,开始同黑夜的树林诡谲地冷化。
倒在地上的身体无法动弹,只能接受失温的事实。
  过了许久,比起冻着的身体要来得更为冰冷的触感袭上了她的背。柔软的感
觉令她想起不久前显得有些异常的部下。
  那人两只手自然地环住她的腰,脸颊贴在她的背上,将寒意送入她的心头时
聆听着她的心跳。
  「好暖和……」
  言不由衷的语调令她心生怀念。不知怎地,她就是知道身后的女子并非真如
轻浮的语气那般虚伪。
  不一会儿,环抱住自己的那双手变得温暖起来。女子悄悄地将仍旧寒冷的脸
颊移到她的后颈,给了她一记冷到骨子里的亲吻。
  「闭上眼睛……」
  她听从女子的声音阖眼。温暖的手掌心从腰际爬升到她的脸上。那双手散发
出两种迥然不同的气味。一种味道近似於去年生日时,部下们一同送给她的薰衣
草香水;另一种味道则单纯许多,也是最近以来伴随她度日的──血腥味。两种
气味意外地相处融洽,和她素未谋面的女子十分相衬。到底为何会下这种定论,
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女人的第六感似乎就是这么诡异的能力。
  并合的手指柔柔地覆在她的眼皮上。女子拖着冰冷的吻痕来到她的耳畔。
  「等你准备好,我们就可以飞……飞到再也没有悲伤和别离的地方去……」
  碎玻璃般的声音刺入她的心中,在汩汩流血中化为安抚伤口的麻药。和刚才
的感觉一样。即使换了个方式,仍难掩女子口是心非的感情。实在不擅长骗人。
  她说她可以带我飞。
  可是我还没准备好。
  ──静谧到令我感到恐惧的夜里,述说着无数希望毁灭的事实。
  因为自己的擅作主张,三百五十一条性命遭到了无情摧毁。万一现况恶化下
去,另外的三百七十七条性命也将被残忍地夺走。无能的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什么也做不了。
  「什么也做不了啊……」
  湿润的指缝间涌现温热的触感,泪水缓缓流下。
  泪痕很快就被夜风带走,心中的悲伤却怎么也无法抹去。别离的苦痛侵袭全
身,化为比死亡要残忍万倍的折磨。
  已经遍体鳞伤了。
  「……走……」
  她努力张开陷入矛盾的嘴唇,挤出了颤抖惧怕的声音。
  「……我走……」
  重覆几次不成声的悲泣后,她再次发出微弱的声音。
  「……带我走……」
  女子稍稍加重手指的力道,宛如保护着重要的东西。尖锐剔透的声音窜入她
发颤的耳朵,毫无根据地产生了温暖的错觉。玻璃般的呢喃持续传来,在她听来,
有种与自己同样懦弱的情感在。看不到的双腿随着玻璃歌声渐渐变得温暖。再来
是腰至腹部。失去力气的双手。发热发疼的胸口。微微发抖的肩膀。最后,温暖
的触觉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在柔和的拥抱中,身体变得轻飘飘的。
  飘浮的身体不断往上升,直到被夺走的光芒重新照进身体里,她才在女子松
开的力气下睁开眼睛。
  黑夜已经消失无踪。湛蓝天际对她的身体张开了双臂,即使没有美丽的翅膀,
也能在万里无云的天空中轻轻地飘浮。而在她的目光彼端,蓝色的天空与红色的
海洋拼凑出一条纯白色的界线。女子重新抱住她的腰,两人於无风的天空中载浮
载沉。待她渐渐习惯奇妙的飘浮感,两人也随着由背后刮起的阵风开始向前飘动。
  「不要往下看喔……」
  没有突然的感动。
  没有苦闷的哀痛。
  在不可思议的宁静里,她决定听信身后女子的细语。只听得到风与女子的歌
声。只闻得到香水与血腥味交织而成的体香。除此之外,就是放眼望去无边无际
的晴朗天空。静静地乘风飞舞了好一段时间,她们来到了散发出异常芬芳的红色
海洋上。距离拉近时,她才发现原来那些全都是花。鲜红色的花朵宛若顶上天际,
佔据了一半的视线。红色的花海随风飘动,引起了阵阵波浪与花香。
  和总是愁云惨雾的朱红色天空不同。和地下温室里的人工花草不同。和遭受
污染的空气不同。这个地方与记忆中的大地简直是相异的世界。她不相信神。但
是若有什么地方能够被称之为乐园,也许就是此处了。
  「好美……」
  坦率地发出讚叹时,心中也洋溢一股如释重负的轻盈感。
  「你喜欢吗?」
  尖锐的声音彷彿因被它所割伤的血肉拥抱住而变得柔和,女子如是说:
  「花儿们正缺一个主人呢。」
  很诱人的讲法。她不禁想像着:将短暂的一生尽数投入在照顾这片花海上,
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忘却另一个世界中的烦恼与忧伤,在乾净的空气与大地上生
活一辈子,即使孤单一人,肯定也会感到幸福吧。
  「大家都在等着某个人的归来哦。」
  柔和的声音再度响起,可是却渐渐变得小声。她发觉自己喜欢上了那变化多
端的声音。她能从女子的言语中探知对方投入的情感。起初只是模模糊糊,现在
已经清楚许多。所以,她知道蕴含在「大家」里头的懦弱,以及对於「某个人」
  的执着。融入团体之中的情感变得十分薄弱,即使如此也不会改变女子深爱
着谁的事实。无庸置疑地,能够被女子所爱的某个人一定很幸运。
  她缓缓阖上眼皮,握住轻扣於腰际的那双手。
  「真希望我也能待在这儿。」
  「你不嫌弃的话。」
  「哎呀……」
  女子抽出被温柔抚摸的左手,以单手遮住了她那已然闭上的双眼。香气再度
绽放於眼前,和充斥周围的花香美妙地交融。她吸入混合后的气味。薰衣草的味
道淡了些,血腥味则是稍稍偏重。至於不属於女子体香的气味,则是诡谲地遭到
同化。此时,无法理解、彷彿无意义的呢喃小小声地流出,构成了破碎的旋律。
  「好好睡一觉吧。」
  拙劣地哼着摇篮曲的女子再一次口是心非地轻声唱道:
  「醒来以后,有好多事情等着我们做呢。」
  她跟着哼了一段旋律之后,带着微笑入睡了。
              ◇◇◇◇◇◇
  没有满头大汗、也没有气喘吁吁,但我好像已经跑了好一段时间,熟悉的风
景几乎看不见。
  黑色夜幕笼罩大地,一道道亮起的火光排列成一直线,我则是宛如参加长跑
般不停地跑、不停地跑。
  高跟鞋的鞋跟无情而快速地敲击着石头道路,喀哒喀哒的声响令我心跳加速。
  粉红色礼服的裙摆以令人懊恼的姿态干扰我,却一点也不觉得这身装扮曲折。
  犹如害怕着午夜零时的灰姑娘,我从热闹的舞会中滑稽地逃亡。
  火光映照下的归途可怕而漫长,狼狈的脚步所踩响的尽是悲伤。
  忽然间橘红色火光伴随心中的焦急接连消灭,典雅的高跟鞋变成肮髒的短靴。
  粉红色缎带也连同无情崩解的棉线散落枯萎,我在黑暗中重回那孤单的氛围。
  漆黑夜幕笼罩身体,失去光亮的沉重感几乎将我压垮,我仍然鞭策自己的双
腿不停地跑、不停地跑。
  如果在这停下、现在就放弃的话,彷彿会再一次失去珍贵的东西,以及心底
那模糊的风景。
              ◇◇◇◇◇◇
  疲惫的感觉遗留梦里,胆怯的双眼惺忪微启。
  清澈的微风淡然拂过,浓郁的花香优雅扑鼻。
  突然的情绪暖了脸颊,怀念的泪水缓缓落下。
  我倒在红色的花海中哭泣,一旁的她露出冰冷的神情。
  碎玻璃般的歌声不再响起,只留下盘踞着脑海的静谧。
  忽然间我听见了她的声音,想起一只瘦小的美丽身影。
  薰衣草的香气缠绕上血腥,是她所留给我的唯一记忆。
  她说她叫「黛芙妮」。
              《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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